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书名:江随清河 作者:禾田心 文案: 这是一个短篇~boss攻X别扭受陆清河很郁闷,因为他失恋了老板是怎么回事,先是刁难自己“义务劳动”后又千里迢迢送温暖?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?以上,是作者精分的文案(ˉ▽ ̄~) 内容标签:职场 甜文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陆清河,江随 ┃ 配角:池律等 ┃ 其它:短篇,boss攻,别扭受   ☆、第一章   “陆清河!”说话的人声音虽不大,却也能听出她已经不耐烦了。   可是,两分钟过去了,还是只能听见陆清河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。   “陆清河!”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。   这次没听到陆清河敲键盘的声音了。   他摘下眼镜,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看向窗外,原来天已经黑了,窗外的电闪雷鸣,凶猛的像是要把天撕裂。   陆清河捋起袖子看表,已经凌晨1:30了。   “已经那么晚了啊。”他嘀咕道。   说话的人深呼吸一口气,大半夜加班已经够让她头疼了,结果这个人的手机从12点就一直响,这会又下起了雷雨,两种声音吵的她都快耳鸣了。   “你能看下手机吗?陆先生!不想接也请你关静音好吗?已经响了一个小时了。”她不耐烦的说完,转过椅子继续赶稿。   陆清河似乎并不讶异手机在响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。   他从椅背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,屏幕上“池律”两个字依旧乐此不疲的闪烁着。   深吸口气,他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,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。   确定每个隔间都没有人后,他按了接听键。   “清河,我是陈晨,你怎么不接电话呀,快来!这都开始闹洞房了!”听筒里声音嘈杂,那些嬉笑玩闹的声音和他所处的环境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  “我还在赶稿子,刚过了实习期,工作比较多……”他顿了半晌,道:“池律呢?”   “律哥早被灌醉了……清河是吗?”熟悉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里。   “律哥醒了,来来来,让他和你说……”陈晨的声音越来越远,陆清河的呼吸却越来越重,他捏着手机的手开始发麻,仿佛那个喝醉的人是他自己。   “清河,你……”池律的呼吸很重,好像真喝了不少。   “新婚快乐!”他努力让语气变得的语气不急不缓,没等回应便按了挂断,扑通的心跳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   他以为他这辈子也没法对那个人说出这四个字,他居然做到了,居然不需要任何练习,居然可以说的这么落落大方。   加上今年,他暗恋了池律四年,他终于等到结束了。   回办公室的路突然变得特别漫长,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四处旋转。   池律吃饭的样子,跑步的样子,看书样子,打球的样子……   一声惊雷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  那么剩下的日子就只剩下遗忘了,他想。   陆清河的情窦开的晚,大学时才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,他试过很多种办法,不停看av看黄色笑话,可终究敌不过自己一见到池律就疯狂乱跳的心。   从四年前自己出车祸断了两根肋骨,池律请假在医院照顾自己吃喝拉撒一个月的那次,他看着池律给他换药又怕弄疼他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,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。   回办公室的时候,同事已经下班了,江清河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,他打开文档,却一个字也编辑不出来,他感觉自己打出的每个字都像池律的名字,真糟糕。   他就这样删删写写,写到雨停了,然后又开始下雨了,然后雨又停了,然后,天也开始亮了。   他呆滞的看着电脑,文档依旧停留在他出去接电话的位置上,一个不多一个不少,抬手看表,5:30。   他开始为后天要提交的报道发愁,自己刚过了实习期,做的第一个报道就被pass掉了,当时主编脸黑的不行。这是第二个,明天就要交,如果再做不好,估计就得自动请辞了。   自己原先本想学设计,为了想和池律呆的时间多一点,他换了和池律一样的专业。哪知道,池律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筹划创业,现在更是已经挽着别人的手结婚了。   该死,怎么哪里都能想到你。  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,“去洗个脸可能会好点。”他自言自语道。   现在正要入秋,早上的水尤其冷,他把头埋进脸盆里,任哗哗的凉水刺激着头皮。   “你这是刚上班还是刚下班?”一个慵懒的声音传过来。   懒懒的,带着鼻音?   江随?陆清河惊的一个猛抬头,却撞到了水龙头上,头顶一阵钻心的疼,他边揉边对来人鞠躬道:“江总,早。”   江随盯着他道:“你……流血了。”   “啊?……”果然,陆清河一照镜子,鲜红的血液合着凉水流了一脸,如果不是江随提醒,他估计会被自己的车祸脸吓一跳。   血水很快滴到白色的衬衫上,开始是一小滴,渐渐大滴大滴的往下落,在白衬衫上晕开来。   “糟糕。”陆清河继续把头埋进脸盆里,想让凉水尽快止血。   江随抱胸倚在门框上,看的一阵摇头,道:“别冲了,跟我来。”   陆清河被凉水冲的头疼,犹豫了会,还是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到他身后。   他这才注意到江随居然只穿了T恤,短裤和拖鞋?还有那乱蓬蓬的头发,这……是刚起床吗?   对于这个江总,陆清河并没有过多的了解,他只知道他是风云杂志神出鬼没的总裁,印象中自己只见过他一次,一次就让他印象深刻。   那是过了实习期入职的欢迎会上,他身为总裁在发表讲话,全程只说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场了。   他说“别高兴的太早,做不好的就滚蛋,我不是开玩笑的。”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句话吓的陆清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,因为他的发言,整个会场变得异常尴尬,为了挽留公司形象的张主编顶着压力上台救场,努力向大家解释,这是一个多么有前途,多么有潜力的公司,自己在这里工作有多少发展的机会。可是一直到结束,二十个新职员的热情还是没有被调动起来。   “啊哈……”前面的江随打了个哈欠,顺手又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……   这个人,怎么和入职欢迎会上感觉差那么多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开更开更~好嗨森~   ☆、第二章  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,江随按了17楼,最高楼层。风云杂志的办公室一共占了六层,其余的楼层除了高层的办公室就不知道是何用途了。   电梯里一时没有人说话,气氛有点尴尬。   陆清河觉得已经快尴尬到他都快感觉不到自己头皮痛了,犹豫再三,他决定找点话题聊一聊。   “江总,你那么早来公司啊?”他小心开口道。   “我来上洗手间。”江随斜倚在护栏上懒懒的回答道。   陆清河惊讶道:“江总你在公司住吗?”   江随点点头。陆清河站在他对面,留意到他下巴上有很多青胡渣。   除却此刻邋里邋遢的造型,陆清河不能否认江随拥有一张十分俊朗的皮囊,眼睛细长,不时透着皎洁明亮的光。鼻梁高挺,唇瓣厚薄恰到好处,整张脸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邪魅,可又不完全是用邪魅能概括完。仔细看,甚至会觉得他带着点狡猾的危险气息。   一时无话,直到电梯门打开,整层楼的落地窗一眼尽收。   没出电梯时他以为江随只住了17楼的一间。现在看来,自己完全想错了,他住居然了整个17楼。   这里空间是很大,能够一眼看到底。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拥挤,因为基本看不到空出来的地板,杂乱的衣物掩盖了沙发,散落的纸张在房间里随处可见,床边还堆着各种书籍文件夹……   茶几更是惨不忍睹,各种面包屑,零食包装纸,还有红酒瓶……   总之整个就是乱!十分乱!非常乱!就像被小偷掀了屋子。   “水管坏了,还没来得及找人来修。”江随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,脚踩着不知是衣服还是裤子的物体,在茶几抽屉里翻翻找找。 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陆清河本来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跑到六楼去上厕所,现在终于明白了。   “那你现在不急吗?”陆清河其实觉得挺抱歉的。   “唔,不算太急。”江随头也不回道。   他的嗓音很独特,懒懒的带着点鼻音,听起来就像还没睡醒的样子。   “找到了。”江随手里多了纱布棉签还有几个药瓶,他把茶几上的各种食品袋用手掌扫下茶几,任由它们落在各种衣物和纸张上。   找到药品的安置位置后,他终于转头对陆清河道:“你坐吧。”   其实陆清河很想找个地方坐一下,因为他现在浑身冷的直发抖,可是他打量了屋子一圈后……   “不用不用。”他摆摆手,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可以下脚的空地。虽然江随也踩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过去了,可是那毕竟是他的东西,自己还是不要这么随意,况且他是自己的上司,还是注意保持该有的距离比较好。   江随也不强求,拿上药走到他跟前。   “陆清河?”他盯着陆清河得工作证道。   “是的,江总。”陆清河不卑不亢的对上江随的眼睛,就像他的性格,不会刻意迎合,溜须拍马。   江随手里拿着药动不了手掌,索性用手肘勾着陆清河的脖颈看头顶的伤情。   陆清河吓了一跳,一种特别独特的香味钻进鼻孔,可能是沐浴乳,他想。   他不敢动,只听江随道:“血是没流了,可你头顶的头发得剃了才能包扎,拿着。”江随把手里的药塞给他,便一个人朝里有去,看周遭的设施,应该是洗手间。   不一会,江随拿着剃须刀和剪刀出来了。   江随一只手拿着剃须刀,一只手拿着剪刀,两人身高都差不多,可是操作起来却还是有难度,他索性转身用脚踢开地板上和沙发上的衣物,冲陆清河颔首道:“坐。”   陆清河乖乖坐下,只听江随道:“你不怕我给你剪坏啊?”   陆清河挺无所谓的摇摇头,反正去医院也得剪了才能包扎,对他来说都一样。   江随也没耽搁,用剪刀慢慢剪掉伤口周边的头发,慢慢的,一条暗红的伤口显现出来,然后他用剃须刀轻轻的剃硬发渣。   陆清河觉得又疼又痒,脖颈不舒服的开始东摇西晃。   “别动。”江随轻声斥道。   陆清河忍着不动,好半天,江随终于包扎完毕。   长时间低着头,江随脖子有些僵,活动活动脖颈后,他顺手抄起手边的剃须刀,剃起了下巴上的胡渣。   陆清河一时有些语塞,他吞吞吐吐的指着剃须刀道:“江总,您不洗洗再用吗?”   “水管坏了。”陆清河不以为意道。   好吧,反正自己每天都洗头,头发也不脏。   正想起身道别,江随却走到床边,从一叠书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丢给了他。   这文件夹看起来好熟悉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翻开以后陆清河惊讶了,这是自己前两天提交给主编的文案素材!没错,那篇被pass掉的失败作。   江随靠着沙发把脚翘到茶几上,一边剃胡子一边道:“你素材选的不错,看得出你很关心当下的社会问题。”   陆清河有些战战兢兢道:“谢谢江总。”   “知道你为什么过不了吗?”江随继续道。   陆清河感觉自己背心有些出汗了,他木讷的摇头。   江随停下手里的动作道:“新闻杂志的要点在于,都是写新鲜的见闻,最好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,你素材找的是不错,“空巢老人和一只猫”题材不新,但好在引人深思,最大的缺点是,缺乏卖点,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看你写的流水账。”   陆清河无力辩驳,这是他最弱的一项,做卖点?到底什么是卖点?   江随点燃一只烟道:“如果你能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说服大众,那么这就是一个好题材,我觉得把名字更为“古稀老人和他的养猫心得”再把内容稍作更改和加强,那样卖点就有了。   陆清河一怔,这样一改确实吸引很多人的注意,然后自己再从侧面反应老人的孤独和爱心,没错,那就是他缺少的,感染力和说服力,那个就是卖点。   “谢谢江总。”陆清河对江随深鞠了一躬。   江随抽了口烟道:“我以为这个是在学校就该学的东西,看来你毕业的很容易。”   江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,让陆清河羞红了脸,指导自己是值得感激,可是这突然嘲讽的语气怎么那么让他想收回刚刚的感激呢。   ☆、第三章   江随看到他头顶的白色纱布,心里有点想发笑,他咧嘴道:“桌上的药拿去用吧,快过期了。”   快过期了?!陆清河猛然回神,拿过茶几上的药瓶看瓶身上的说明,自己虽然200度近视,可是他还是清楚的看到药品有效期那一栏赫然写着2016年1月……   他苦着脸道:“已经过期了,江总。”   江随惊讶的问道:“过期了?哦,我近视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只觉得头皮发麻,江随口气虽然惊讶,可是表情看起来根本就非常坦然好吗?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?   “是的,过期了。”陆清河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江副总,可是思前想后自己和他也不过就见过一次,入职欢迎会上他甩了狠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,哪有什么空闲让自己得罪他?   江随吐出嘴里烟圈道:“反正也用了,过期了也不等于没效果了,我前阵感冒吃的感冒药也过期,还是好了你看。你拿着换药,别浪费。”   陆清河看他说的一脸认真,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。可是,一想到自己头顶抹了过期药,他就联想到了各种并发症后遗症,要拿这个药走,实在很艰难。   “你想等我请你吃早点?”江随随手抄起茶几上的文件夹边翻边道。   陆清河立马摆手道:“不用了,江总再见。”说完便朝门口电梯的方向走去。   他才不要再见,这个江总脾气性格古怪的很,要是自己不小心哪里得罪他了,他相信他一定会让自己死的很难看。在死之前还会在公司给他穿小鞋,让他生不如死。陆清河越想越觉得渗人,匆匆上电梯下了六楼办公室。  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,又一个疑问来了,江随怎么会有自己的稿子?那不是交给主编的吗?怎么会在他那里?   难道自己真的在入职欢迎会上得罪他了?   陆清河再次把入职欢迎会上自己的每个举动都回忆了一遍,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得罪他的地方。   那就是欢迎会开始前,那时候所有新人都和他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,而自己那时候……正在各个办公桌前粘气球和彩带,因为是开场前二十分钟才拿过来的,主编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他,又要打气球又要粘气球和彩带,他那时候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,哪里有闲工夫过去和江随打招呼……  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打招呼,所以他记住我了?   陆清河开始为自己的职业前景担忧了,现在在他心里江随的形象不但十分性格多变,还十分小心记仇!   抛开得罪江随这件事,陆清河又开始愁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衬衫了。   现在是7:30,9点上班的话,自己还是有时间回家换个衣服的。他走到座位前拿外套,却看到桌上手机的提示灯亮个不停。   点亮手机,是池律的未接来电,7点钟的时候,一共两通,他几乎忘了,昨天,是他的婚礼。   “该死,怎么就那么不顺呢。”陆清河看着手机喃喃道。   收拾起眼镜,几滴泪水突然从眼角滑落滴到了血迹斑斑的白衬衫上……   他可能发觉了,也可能没有,谁知道呢,因为他实在太累了,不管是身体还是心。   回家冲了个澡后陆清河觉得自己舒服多了,除了不能洗头让他这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不能忍受以外,其他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糟糕。   还有半个小时到9点,他抓紧时间回了公司,开始着手明天要交的报道素材,想起和江随的对话,他决定从新编辑自己第一篇被pass掉的稿子。   于是,他果断把自己赶了半个通宵的稿子删掉了。   风云杂志,是杂志界的后起之秀,当年进军杂志界不过两年,便一直占据销量排行的前三。风云公司也慢慢扩大,实力和财力都在与日俱增。陆清河没想到,自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的简历居然通过了,撇开其他因素不说,他还是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的。   想到这里,他的干劲也就越大,多亏江随提的醒,他很顺利的完成了一大半。   “清河,你还在呀?!你不会奋斗了一个通宵吧?”一个甜甜的女声传过来。   陆清河抬起头,说话的是和自己同期的校友,罗曼缇,她是个是非常开朗活泼的人,活泼到有点话多。   在学校的时候池律和她有些交情,当时池律是学校篮球社的主力,因为长的阳光帅气,打球又好,很受女生喜欢。后来社团组了一只拉拉队,她就是队长,陆清河和池律走的近,不知不觉就和她有了些许来往。   陆清河对她比较冷淡,一来是他很烦池律身边总有女生围绕,二来是他自身话不多,更讨厌有人在身旁叽叽喳喳,三来……昨天那场婚礼,女主角是她的闺蜜。   关于他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,中间是不是有罗曼缇当红娘这个问题,陆清河一点也不想知道,现在更升级为抗拒。   这样的抗拒导致了他对罗曼缇的冷淡,可是罗曼缇似乎从来不介意,依旧十分熟络的清河清河的叫他。   “差不多。”陆清河不冷不热的回答后继续埋头打字,努力不让她的存在让自己联想到那两个字。   罗曼缇本想问问昨天陆清河为什么不去婚礼,却看到了陆清河头顶包扎的纱布,她讶异道:“清河你头怎么啦?”   陆清河随口道:“捡东西撞的。”   谁知罗曼缇突然扑哧笑出来道:“捡什么?捡肥皂吗?哈哈哈哈……”   陆清河懒得回答,继续打字。   罗曼缇自顾自的笑了一阵,接着道:“你昨天怎么没去池律的婚礼啊?你不是和他最好吗?你不知道,昨天玩儿的超级嗨的!”   果然,这世上存在着一个叫墨菲的定律,如果你担心发生某种情况,那么它更有可能发生。   池律两个字像个吸尘器,突然把他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吸走了,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即刻占据全身。   罗曼缇发觉陆清河没有打字了,可是身子却好似僵住了一般。   她收敛神情道:“怎么了?头疼吗?”   她边说边走到陆清河身边,伸手碰了碰纱布道:“好长的伤口啊,是撞——”   “别碰我,滚!”陆清河憋在心里的厌恶突然像河水般泛滥了,他想努力工作忘掉那个人的存在,可是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了,那个人的影子还是无处不在。   为什么,要在他面前提起他?提起他的婚礼!他不想知道,一点也不! 作者有话要说:  嘿咻嘿咻~   ☆、第四章   罗曼缇被陆清河凶狠的语气吓的窒住,手也缩在半空中不敢动。   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,陆清河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,深吸口气后平静道:“我要工作,请你安静点。”   片刻后,罗曼缇的手机响了。   “喂,池律哥。”罗曼缇背过身接电话,说话的语气仿佛还未从刚来的惊吓里走出来。   “嗯,他在的。”   “在赶稿,他头受伤了,我刚才和他开了个玩笑然后他生气了。”   陆清河本想把注意力集中,可是当他听到池律两个字的时候,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和听力都放到了身后。   他甚至能听到电话里池律的声音,他问罗曼缇自己在不在,在干嘛,一字一句,那么清晰。   直到罗曼缇把手机递给自己,自己才回过神。   “是池律哥,他让你接电话。”罗曼缇低着头,陆清河依稀能看到她有些发红的眼眶。   他迟疑着,却还是接过了手机。   “有什么事吗?”他努力平静道。   他清楚的听到池律深吐了口气,“下班了咱们见一面吧,在老地方。”   “好。”几乎没有考虑,回答完后,他挂断了电话。   见一面吧,总该有个了断,给自己的了断。他想。   糟糕的天气从昨晚就一直持续到陆清河下班。   这种阴沉沉的天气总带着一种隐喻,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天的那面呼之欲出。   池律说的老地方,是一家咖啡馆,那是大学时候,他们俩一起做过兼职的地方,后来池律开始自己创业,两人极少见面,这里就成了他和池律经常碰头的地方。   池律经常会在这里给自己讲他创业的小故事,两个人谈天说地的画面,俨然恍如隔世,他也不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。   咖啡馆里空调开的很足,三两下便吹走了陆清河身上的寒气。   “清河……”池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冲他招手。   太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,熟悉和陌生相互撕扯,当仁不让。   陆清河装作镇定的样子入座,语气随意道:“你结婚这么忙还有空叫我出来喝咖啡啊?”   池律神情略有尴尬,他没有回答,只道:“你的头怎么伤的?严不严重?有没有去好好包扎?”  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石子一般,一个一个,敲击着陆清河的心。   他收敛神情道:“我很好。”   池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,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道:“下星期我们就要出国了。”   陆清河摸着咖啡杯的边沿道:“是要和薛妮一起去国外发展吗?”   “不是。”池律立刻否认道:“只是去度蜜月,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。”   陆清河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,连他眼睛里闪烁的不确定都逃不过陆清河的眼睛。   陆清河垂眸,不再看他道:“是吗?恭喜你。”   池律突然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为什么听到你的祝福,我心里一点都不开心呢?”   陆清河抬眸,他这才注意到池律发青的眼窝,还有微微发红的眼眶。   陆清河笑笑道:“你知道我不太擅长说这个。”   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池律的声音有些哽咽。   沉默,还是沉默。   陆清河努力把视线移向窗外,天空还是乌云密集,那想要呼之欲出的,是什么?   终于,一滴泪水还是从眼眶滑落,陆清河努力抑制情绪道:“我以为你懂我。”   池律突然很想握住陆清河停留在桌上的手,可是手伸到一半,终究还是被理智驳回。   良久,他哽咽道:“我懂你,可我不懂我自己。”   陆清河握紧了拳头,绷紧了自己的神经和身体,他怕自己一放松,泪水就会夺眶而出。   乌云越聚越浓,豆大的雨珠拍在落地窗上。   至此,两人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,已经完全捅破了。   陆清河看着他的眼睛道: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   池律再一次缩回他想握住陆清河的手,道:“我想,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交代。”   陆清河故作镇定道:“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吗?”   池律欲言又止。   他们之间有过太多无法磨灭的记忆了,最深刻和真实的记忆,大概是大二那年的圣诞节。   那天晚上,宿舍的室友都约上各自的女朋友出去过节了,只剩下陆清河。于是,自己就担上了替室友,给宿管阿姨递交假条的重任,凑巧的是,他打电话给池律诉苦,没想到池律也是同样的遭遇。   池律提议买点啤酒和夜宵消遣一下寂寞的圣诞节,两人一拍即合。之后他们一起在宿舍玩牌,喝啤酒,吃夜宵。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开心,两个人打打抽乌龟都能笑到肚子痛。   牌玩儿到一半,宿舍停电了。两人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,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,慢慢的,连呼吸也越渐急促和沉重。   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吓掉了陆清河手中剩余的牌,不过他很快回应,他紧紧抱住池律,两人犹如两团炙热的火焰,彼此吸引,彼此相融,然后不分彼此。   霎时间,整个宿舍只能听到狂乱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声。   在两人都意乱情迷的一刻,宿舍的电灯突然亮起。   两人迅速分开,都不敢看对方,感觉像是喝醉后做了一个荒唐的梦。   池律那晚慌忙逃走后的事情,陆清河记不太清了,他只知道自己那晚,因为那个疯狂且冗长的吻,彻夜难眠。   咖啡馆的人流声把陆清河拉回现实,他依稀听到池律缓缓道:“我希望你幸福,珍重。”   直到池律走出咖啡馆,陆清河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,他了解这个男人,同样,这个男人也了解他。   如果没有当时那个吻,自己大概没办法一直坚持喜欢他,同样也因为那个吻,池律想要给两个人一个交代。   狠心和决绝,无非都是想断了各自残留的念想。   一瞬间,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,陆清河用手捂住了嘴,但是肩膀却止不住的颤抖。他的泪水,像窗外翻涌的云雨,一发不可收拾。   陆清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,整个人像没了魂魄的躯壳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,梦里都是池律。   ☆、第五章   天气放晴了,陆清河也迎来了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好消息——他的稿子过了,将刊登在下半月的风云。 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,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,那么一定给你留了一扇窗户。   还没来得及高兴,主编开了一次紧急会议,大意是说下半月的风云将会开设一个新专栏——《百态》,将会刊登城市里最贴近生活的各种社会现象,而自己的《古稀老人和她的养猫心得》将会成为专栏《百态》上刊登的第一篇文章。   陆清河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甚至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缓过神来。   “陆清河?”张主编敲敲桌子道。   陆清河这才回过神道:“什么事主编?”   张主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道:“文案力度是够了,可《百态》是要有大量照片素材的专栏,你今天下午带上摄制组的方启去那个老太太那多拍点她和猫的照片,星期六前排好版给我,你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。”   陆清河深吸口气道:“知道了主编。”   张主编点点头,宣布散会。   “清河,那个,恭喜你。”众人散去后,罗曼缇试探的走到陆清河身边道。   陆清河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罗曼缇,她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了,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她,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尴尬。   陆清河想到自己那天的失态,他虽然不喜欢她,可是还不至于厌恶到可以冲她发火的地步,他觉得自己很可笑,居然幼稚到把怒火,发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身上。   他露出微笑道:“谢谢,那个,那天情绪不太好,抱歉。”   罗曼缇见陆清河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,连忙摆手道:“没有没有,是我那天玩笑开的过分了。”   陆清河笑开道:“你是说捡肥皂吗?你还真说对了,我确实是洗澡的时候捡肥皂磕到的。”   罗曼缇先是一愣,而后也笑开道:“原来你是因为难为情才那么大火呀,那以后,我们还是……朋友吧?”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当然。”   听到回答的罗曼缇,脸上的尴尬烟消云散,那天的不愉快也随之揭过。   和罗曼缇闲聊几句后,陆清河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,眼下自己的第一篇报道最重要,一定要尽善尽美。   池律这两个字让陆清河想更加努力的工作,只有把精力分散,才不会有时间想这两个字。   老太太住在三环外,自己能发现她纯属机缘巧合。   当时所有实习生实习期的任务,就是四处收集新闻。陆清河和罗曼缇是一组,两人一齐跑了很多地方,后来到了三环,收集素材的时候,两人走散了。   陆清河记得自己走进了一条很古老的巷子,巷子里传来很多猫的叫声,出于好奇,他大胆的往里走。然后他看到了非常温暖的一幕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着一大盆猫食正在喂猫,所有的猫加起来大约有二三十只,每一只都和她像家人一样亲昵,他忍不住上前和老人攀谈起来,后来得知,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工作,基本不来看她了,陪她的只有这些流浪猫。自己的这篇报道,就是那时候收集的素材。   摄制组的方启和自己是同期,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,听说是刚从国外回来,拍的一手好照片。一天时间并不宽裕,所以两人收拾起相机器材,就马不停蹄的去停车场找杂志社的车。   火急火燎的跑进停车场,却一辆杂志社的车都看不到。   方启挂掉电话道:“所有的车都去跟新闻了,说是有一辆在回来路上,可是路上发动机故障了,最快也要多等三个小时。”   陆清河顿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,他思索道:“去那概是三个小时的车程,等车来了,我们最快也得下午才能赶到。”   方启皱着眉,摇头道:“NoNoNo,没办法等,光线不好根本没法拍。”   陆清河略作思考后,点头道:“那我们去打车。”   “滴——”    正要出发二人面前突然车灯闪烁,停车场光线很暗,二人不约而同的用手挡住灯光。   “要帮忙吗?你们看起来很急。”一个懒懒的鼻音从车里传出来。   二人都愣住了,因为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,它属于风云杂志神出鬼没的总裁,江随。    “江总。”陆清河和方启不约而同地,朝车里的江随鞠了一躬。   “是的,江总,杂志社的车出故障了,我们赶着去取材。”方启长期呆在国外,身上总带着自来熟的气质,对上司并不惧怕,回答的大大方方,不卑不亢。   陆清河不一样,他不爱和陌生人搭话,和人相处总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熟络的起来,虽然昨天和这个江总有了些许交集,但他还是对江随保持了上司和下属之间该有的距离感。   江随熄火,一只手撑在车窗上,看着二人道:“我可以帮忙,不过,你们两我只能带一个。”   二人这才注意到,江随开的是他的跑车,两人座的。   陆清河和方启面面相嘘,方启挠挠脑袋,苦恼道:“清河认识路,可是不会拍照。我会拍照,可我不认识路……”   “方启,你有驾照吗?”陆清河灵光一现。   方启会意道:“有有有,刚考的,在办公桌上,我去拿。”   江随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,悠悠道:“我好像,并没有说要把车借给你们。”   二人愣住,继续大眼瞪小眼。   “你认识路?”这句话,江随是对着陆清河说的。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可是江总,我不会拍照。”   江随指着方启背上的相机包道:“把相机给我。”   方启有些木讷的把相机取下来递给车里的江随,表情显得有点无所适从。   等到车里的江随已经打开相机查看的时候,他才如梦初醒道:“江总会拍照?!”   江随没有回答他,只是边看相机边道:“3.8倍变焦,勉强能用。”   随后盯着陆清河道:“还不上车?”   “可是江总,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?”陆清河很犹豫,其实他和方启打车也可以的,不知道为什么,和这个江总相处,他总觉得不自在。   江随摊开双手道:“如你所见,我很闲。”   话说到这个份上,拒绝的话陆清河实在说不出口了,犹豫再三 ,他还是上了车。   车上依然有种特殊的香味,和他昨天早上闻到的一样。   江随打开导航道:“具体位置在哪里?”   陆清河思索道:“是三环外XX街,具体是哪一条巷子我还得去找。”   江随微微点头,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。   方启看着江随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远,有点缓不过神道:“所以我,究竟是来干嘛的??”   ……   ☆、第六章   车子朝目的地缓缓驶去,一路上气氛很尴尬。   “是去取新专栏的素材吗?”在陆清河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,江随说话了。   “没错,多亏江总的提点,那篇报道过了,还会作为新专栏的首刊。”陆清河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感谢江随。   可是江随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,就好像陆清河说的事情他早就料到一样。   “我知道,《百态》是由我亲自负责的。”   江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差点惊掉了陆清河的下巴。现在杂志社的老总都是亲自负责专栏的吗?   想到这,他不由的多看了江随两眼,他只是专心开车,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,就是这样的表情,才让人更加的琢磨不透。   “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,开会的时候没说吗?”江随漫不经心道。   陆清河脸红起来,听到张主编说自己的文章会成为新专栏的首刊后,自己的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,至于张主编之后说了什么自己根本没听。   “江总是刚运动完吗?”陆清河决定找点话题来掩饰下自己的尴尬。   和昨天早上不同,江随穿的没有那么随便,但是也不是西装革履 ,一身休闲服和运动鞋,这样的打扮很显年轻,看起来和自己这个刚毕业的学生差不了多少。因为自己曾经在办公室偶然听到同事闲聊说,其实江随已经三十出头了,用罗曼缇的原话说就是,如果不是因为脾气古怪,像他这样多金帅气的黄金单身汉,估计早就八卦新闻漫天飞了。   江随撇了下自己的衣着,点头道:“唔,刚去完健身房。”   “生命在于运动嘛,多运动对身体好。”陆清河看看表,现在是十点半,他已经词穷了,找不到话可以搭了。   车子突然减速,前方是红绿灯。   陆清河抬眸,发现江随正看着自己,细长的眼睛里不时闪烁着皎洁的光。   陆清河觉得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,心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才对,可是为什么这个江总的表情却有点奇怪呢?   他不安的摸摸自己头上的纱布,伤口有点发痒。   红灯亮起,车子重新动起来。   一路无话,江随开车很稳,稳到自己开始昏昏欲睡。事实上,他真的睡着了,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。   “是这吗?”江随轻轻推了推睡着的陆清河。   这一觉,一睡就是三个小时,江随把自己叫醒的时候,陆清河竟然有种自己睡了一整晚的错觉。   他揉揉疲惫的眼眶,看着周边的街道,努力和自己当天的记忆重合。   不一会,陆清河点头道:“没错,是这里,具体位置得下车找,那里车子进不去。”   江随点头,收拾好相机和器材,两人下车找那条巷子。   c市的巷子出了名的多,并且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两人只找了半个小时,陆清河就开始气喘吁吁了。   他不得不佩服身边的江随,不停不歇的走了半个小时,穿了无数条巷子,他竟然连气都不喘一下。   “江总,要不要歇会?”陆清河喘着粗气道。   江随睨着他道:“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想休息一会?”   陆清河脸上一阵潮红,道:“那就继续走吧。”   江随正要开口,一个不明物体突然从天而降,成功的“砸”落到江随的头上。   “嘶!”江随表情扭曲的捂住额头。陆清河清晰的看到,江随的额头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爪印,并且在慢慢渗出血。伴随着一声凄惨的猫叫,一直黑白相间的小猫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慌忙朝前逃窜。   “别管我,快追,我马上来。”江随捂着额头朝他道。   陆清河会意,立马转身去追那只受伤的猫。   这只猫的后腿受了伤,奔跑速度大大减弱,陆清河跟着它前前后后穿了四五条巷子后,终于看到了老太太的住所。   这时候的阳光正好,老太太门口聚集了不少流浪猫,它们懒洋洋的趴在青石板上晒太阳。   气喘吁吁的陆清河让流浪猫受到了惊吓,它们竖起尾巴作攻击状,嘴里发出“嘶嘶”的示威声,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猫,一溜烟跑没影了。   “终于找到了。”陆清河叉腰喘着粗气,不一会,后边传来跑步声,回头一看,江随已经赶了过来。   陆清河指着老太太的家门,笑开道:“江总,找到了。”   江随点点头,取下背上的相机道:“你去敲门。”   陆清河犹豫道:“可是……要不要先去处理下伤口?”   江随摆摆手道:“现在的光线正好,拍完再去。”   陆清河心里突然对江随生出了几分敬畏,其他人的评价,远没有陆清河自己的感觉来的真实,至少现在,他是打心底敬畏这个江总的敬业态度。   老太太听力不好,陆清河叫了很久,才等到老太太出来开门。   陆清河说明来意后,老太太抓着陆清河的手不愿松开,眼睛里泛着泪花,嘴边直道感谢。   天时地利人和,取材很顺利,江随看起来像是受过专业指导,拍照很娴熟,甚至捕捉到了几处不易捕捉的画面,有好几张,光看照片竟看得陆清河有点鼻子发酸。   拍完照后,已经下午三点了,收拾器材的途中,那只抓伤江随的小猫不知又从哪里窜了出来,它钻到老太太脚边,惬意的舔着爪子。   老太太惊呼道:“哎呀,你又跑哪里去玩啦?造孽哦……”   她看到小猫折了的爪子,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,她一边用围裙擦着小猫受伤的爪子,一边说着一些陆清河听不太懂的方言,看得出来,老太太很心疼。   看到这个画面,陆清河觉得心里不是滋味。   “婆婆,附近有没有医院?我们带它去包扎,正好我朋友也受伤了。”陆清河怕老太太听不清,用手指指小猫,又指指江随。   抱着相机的江随一愣。   老太太顺着陆清河的手看向江随,眼睛突然放光,嘴里直道:“那太好啦!那太好啦!交给你们我放心啊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懵了,他刚刚说什么了?!   只见老太太把小猫抱到江随跟前道:“你是好人啊小伙子,现在的年轻人只喜欢漂亮的阿猫阿狗,这只小灰洗干净还是很漂亮的,我可以养它们,但是没有多余的钱替它们治病,难得你喜欢它,你条件好,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它。”   说着说着,老太太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。   这下不光陆清河懵了,江随也懵了。   陆清河知道老太太听力不好,不想居然不好到这个地步了,居然把问路听成了江随要收养她的猫……   他抬头看天,因为他能感觉到江随的怒气已经顺着青石板蔓延到自己身上了。   老太太激动的把手里的小猫往江随怀里塞,一股动物的臭味钻进鼻孔,熏的他脑门疼。   老太太语重心长道:“小伙子,你不能给它吃骨头哦,它还太小了,很容易卡到喉咙的。”   江随看着老太太朴实而真挚的脸,终于,他伸出一只手,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猫。    ☆、第七章   出了巷子后,江随一把把小猫丢给了身后的陆清河。   陆清河不敢吭声,只能乖乖的抱着小猫,还好小猫也不闹腾,或许是饿了,看起来精神不太好。   陆清河试探着开口道:“江总,先找一家医院吧,你需要打狂犬疫苗。”   “回去再说。”江随头也不回道。   “小猫你运气好啊,遇到了江总这个大好人。”陆清河这话是故意说给江随听的,此刻他多希望江随是听到别人拍他马屁,心情就能从多云转晴的人。   走在前面的江随突然站定,转过身道:“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要养它。”   陆清河不敢看他的眼睛,把视线转向无辜的猫咪道:“江总不愿意的话,我来养吧,它洗干净了应该还是挺可爱的。”   江随表情不可置否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赶回杂志社本来只需要三个小时,因为遇到晚高峰,江随整整开四个小时,途经一家宠物医院,两人一猫进去,打针的打针,治骨折的治骨折。   费用由陆清河出,因为江随坚持说,是他的猫爪伤自己的。   到达杂志社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两人一起进了电梯,陆清河按了6楼,江随按了17楼。   “谢谢江总。”出电梯时,陆清河抱着猫向江随道谢。   江随摆摆手,开了一天的车,样子像是很疲惫。   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了,陆清河把从宠物店买好的猫粮喂给小猫,用外套给它临时做了个窝,安顿好它后,开始忙着选照片排版。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,陆清河必须赶在今晚排好版交给主编。   “糟糕,相机。”陆清河忙糊涂了,竟忘了相机还在江随手里。   他连忙冲进电梯,慌忙的按了17楼。   门铃响了好几声,江随终于开门。   来开门的江随裹着浴袍,身上还冒着热气,腰间的腹肌若隐若现。他一只手擦着头发道:“什么事?”   陆清河下意识把视线转向别处,道:“那个,我忘了拿相机。”   江随勾勾下巴道:“在沙发上,你自己拿。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浴室走去。  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乱,陆清河轻手轻脚的过去拿相机,不经意的在茶几上看到一把雨伞,他觉得有点眼熟,不禁拿到手上仔细看了看。   “唔,差点忘了,这是你的。”江随斜倚在浴室门口道。   “我的?”陆清河不明所以。   江随不以为意道:“你忘在咖啡馆的,服务生叫你没听到,我顺道替你拿回来了。”   看着手里的雨伞,陆清河才回想起,那是去咖啡馆见池律的时候带过去的,奈何自己那天浑浑噩噩根本没想起来这把伞。   接着,陆清河脑袋里炸开了锅,顺道的意思是?他那天也在?   江随走到陆清河跟前,沐浴液的香味瞬间充斥鼻腔。   他睨着陆清河,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陆清河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,理智告诉他要镇定,他在那里不代表就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。   “我在想,看来今天要加很久的班了。”陆清河扯出个微笑后,绕开江随就往外走。   江随突然笑出来道:“那么紧张干嘛,我不会干涉员工的私生活。”   陆清河捏紧手中的相机和雨伞,加快步伐,像逃离怪物一样仓惶逃出17楼。   一直加班到半夜,陆清河才完成了报道的所有准备工作,收拾东西的时候,那把雨伞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上。   陆清河定定神,转身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。   一把雨伞难道就能代表他知道什么了吗?不能。同时,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,以后一定要离江随远一点。   果然,一直到风云下半月的杂志发行,他都没有再见到江随。   新专栏带来的效益并没有多明显,但是张主编开会时说,很多读者来信说很喜欢《百态》,看了很感动,希望再多一点这样的文章,希望风云越办越好。这意味着《百态》的开设是正确的,也意味着陆清河的工作量要加大了,因为张主编很满意他的文风和想法,想让他长期负责《百态》的文案。   陆清河很满意现在的状态,他努力工作,努力生活,比任何时候都努力。因为在他努力的同时,池律带来的痛楚也在随着时间慢慢淡化。   “清河,一会下班了有公司聚会,在MOK。”罗曼缇笑盈盈的对陆清河道。   陆清河抬手看看表,道:“你们先去吧,我得赶回去喂猫。”   罗曼缇激动道:“清河你养猫啦?什么品种啊?我可以看看吗?”   陆清河实在不理解女生对动物的狂热,只是应付道:“别人送的,还很小。”   罗曼缇似乎也习惯了他一直以来的少言少语,忽而转了话题道:“对了,你知道吗?池律哥要移民了,说是要和薛妮一直在加拿大发展,好羡慕呀。之前还一直骗我们说只是去度蜜月呢。”   陆清河打字的手一顿,脑子里浮现出咖啡馆里,池律闪躲的眼神中,带着的那点不确定。   “是吗,他们隐藏的太好了。”陆清河继续集中精力打字。   罗曼缇连忙点头认同道:“对啊对啊,两个人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的,现在连要移民这么大的事情,也都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,真不够意思。”   罗曼缇说完,悠悠的叹了口气道: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,哎。”   陆清河一边打字一边道:“该见面的时候总会见的。”   说完看看表道:“到点了,你该下班了。”   罗曼缇起身伸个懒腰,道:“你还不走吗?”   陆清河道:“嗯,还有一点,马上就走,你先去吧。”   罗曼缇道:“那好,一会KTV见。”   陆清河点点头,继续工作。   或许,再也不能见了。   这么想着,陆清河的电脑上突然出现了这行字,他连忙删掉,决不能因为他,让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。   陆清河的家,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住房,是爸妈离婚后留给自己的唯一财产,高中结束后,他一直一个人生活,现在,他不是一个人了,因为,多了一只猫。  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,小猫长大了不少,之前折了的后腿也已经痊愈了,现在能跑能跳,很调皮,经常把家里搞的乱七八糟,下班回家的他,总要从门口开始捡自己的拖鞋,袜子,因为总是被家里这个小家伙拖得到处都是。   陆清河花了很长时间教它上厕所,不然家里肯定会变得更糟糕,因为最近工作很忙,他没有时间去宠物店买猫舍,直到现在,小家伙一直把沙发当做自己的窝。   陆清河先喂好猫,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。擦头发的时候,他摸到自己头上被水龙头磕到的伤口,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,当时剃掉的头发的地方,也渐渐长出了不少硬发碴,摸起来有点扎手。   收拾好后,他换了衣服出发去KTV。秋天傍晚总是带着寒意,刚刚走到小区的鱼池前,一股冷风吹的他打了个哆嗦,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加件外套,一双强有力的手突然把他拥进怀里。   ☆、第八章   “谁?”陆清河想要转身,可是来人抱的太用力,勒的他动弹不得。随后颈窝传来啜泣声,有眼泪滑衣服里,打湿了后背,   是池律,陆清河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。池律就这样抱着他站了很久,久到天色开始晦暗。   陆清河道:“可以放开我了吗?”   池律缓缓松开环住他的手,声音嘶哑道:“我很想你。”   陆清河转过身,眼前的池律不再意气风发,只是半个月的时间,竟瘦的两颊深陷,和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。   陆清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:“看来,我还是不懂你。”   池律再次红了眼眶,他道:“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,这半个月以来疯狂的想你,疯狂的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,更可怕的是,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爱她,我,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!”   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池律所有的力气,可是陆清河除了沉默,还是沉默。   “你真的不爱她吗?”良久,陆清河道。   池律痛苦的抱住脑袋,不停的摇头。   “那你为什么要娶她?”   池律不停的摇头,大颗的泪水滚落到衣服上,看起来濒临崩溃。   这样痛苦的池律,陆清河第一次见到。  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,小区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,就在陆清河以为会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……   池律轻声道:“她怀了我的孩子。”   陆清河的心里,突然有什么,被打碎了。   他苦涩的笑起来道:“我懂了。”   陆清河突然觉得自己很蠢,因为到了这个地步,他居然会对池律抱有希望,他不再看池律,而是选择转身离开。   “我明天就要去加拿大了。”身后的池律声音依旧嘶哑。   陆清河定住脚步,转身道:“一路顺风,珍重。”   意外的,这次陆清河没有觉得有多痛苦,他独自煎熬太久了,久到已经忘记痛是什么滋味了。   走出小区,他伸手抹掉眼角被风吹凉的两滴眼泪。   KTV里筹光交错,因为自己晚到,被几个同事连着罚酒好几杯,陆清河酒量一般,连着喝了几杯啤酒后,胃里便翻江倒海,趴在厕所吐的不成样子。   罗曼缇发现,今天的陆清河变得很不一样,不管谁递给他酒,他毫不推脱的一饮而尽。直到他第三次从厕所吐了出来,罗曼缇一把把他拉出包厢。   “别喝了清河,你这样不要命的喝,会伤到胃的。”罗曼缇眼里盖不住的心疼。   陆清河被酒精折腾的满脸通红,眼神迷离道:“你把我拉出来干嘛?多扫兴啊。”   说着他摇摇晃晃的推开包厢的门,罗曼缇见状把门关上道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   陆清河觉得很可笑,他盯着罗曼缇道:“你是谁啊?凭什么管我?”   罗曼缇急红了眼眶,她拉着陆清河道:“你看不出来吗?我喜欢你。”   陆清河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,罗曼缇突然抱住他,哽咽道:“我真的很喜欢你,喜欢了你很久很久”   语毕,她轻轻覆上陆清河的唇,像怕碰坏瓷娃娃一般小心。   陆清河一把挣开她,眼神里说不出来的愤怒。   罗曼缇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,像坏了闸阀的水龙头,淅淅沥沥。   陆清河没有管她,摇摇晃晃的离开了KTV。  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,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。   走在大街上的他发现了比罗曼缇的表白更糟糕的事情是,家里的钥匙在外套里,而外套,落在KTV了。   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把备用钥匙,在办公室的抽屉里,于是他打车去公司。酒精的作用让他看不清电梯里写的数字,他眨巴着眼睛努力定神。   “1,2,3,5,啊6!”他嘴里嘟囔着,稀里糊涂的按了不知道是6还是9的数字。   他靠在护栏上,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,电梯门开了,摇摇晃晃的走出电梯,等看清楚周遭的设施的时候,他懵了,这里不是办公室的楼层。   “哎呀。”他懊恼的拍了拍脑门,结果一个踉跄摔倒了。   地板一声闷响,磕的脑门生疼。他连爬带滚的坐起来,衬衫勒的难受,他解开几粒扣子后,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。   “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,做不好我可不付钱啊!哈哈哈。”   “不付钱可以,我缺套房子,不如你送一套给我?”   “你这话说的,我是搞景点开发的,又不是搞房地产的。”   “可是你不是住在办公室啊。”   “你啊你,有这么大的公司了,怎么这么小气吧啦的,连套房子都不肯买,非得窝在办公室住。”   “等你送我一套啊。”   ……   楼道的尽头走来几个人,陆清河看不太清,可是那个带着鼻音的声音他是熟悉的,那是江随。   糟糕,他连忙扶着墙壁站起来,脚步踉跄的去按电梯。   “等一下。”有个声音朝他吼道。   陆清河手里一顿,酒精作用让脑子里乱糟糟的。   说话的人是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人,他朝陆清河跑了过来,随之而来的,是一股浓重的香水味。   来人眼神诧异的从陆清河身上扫过后,对他道:“谢谢,我们赶时间。”说完按了停车场的楼层。   “没事,你们先。”陆清河发现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了,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,没成想步子太急,不受控制撞到了墙壁上。   眼看江随和说话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,他索性背过身看着天花板。   “什么时候来家里坐坐,他的手艺可越来越好了。”临上电梯前,说话那人对着江随道。   身后带着香水味的男人突然道:“你怎么不烧几个菜给我尝尝,就知道劳累我。”   那人呵呵的笑着,不说话了。   江随站定道:“顺便把房子准备好,我会连同他的菜一起照单全收的。”   说话那人笑道:“那要不要顺便帮你配个洗衣做饭的?那不是两全其美了。”   江随撇撇嘴道:“快进去吧,他都按了半天了。”   带着香水味的男人也道:“你不走我可要走了。”   说话那人这才笑呵呵的转身,带着一行人进了电梯。   “陆清河。”江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   陆清河脑袋晕晕的,他缓缓转过身,面前的他身着正装,表情严肃。   “江总。”因为站不稳,他扶着墙壁微微鞠了一躬。   浓郁的酒味让江随皱紧眉头,他道:“可以解释下为什么已经下班的你,会出现在高层会议室门口吗?”   陆清河瞪大眼睛环视四周,是了,这里是9楼,高层会议室。他低下头道:“我走错了。”   “我可以理解为,你是在工作场合酗酒吗?”江随抱胸看着他,陆清河现在衣衫不整,露出的胸口因为酒精作用有点微微发红。   陆清河连忙摆手,道:“没有没有,对不起江总,我只是回来拿钥匙的,我这就走。”   陆清河说完就要走,江随突然拉住他。   “我担心你这次会直接按到我办公室。”江随一脸坦然的说完后,伸手按了6楼。   陆清河的脑袋里本来就是一团浆糊,没等反应,人已经被江随带进电梯。   ☆、第九章   到了6楼,冰冷的空气让他浑身一震,脑子也在慢慢清醒。   等他摇摇晃晃的拿好钥匙出来,发现江随居然还倚在门口。   他道:“还有事吗江总?”   江随道:“跟我来,有东西给你。”   两人一起乘电梯到停车场,江随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前,从车上拿出一个猫舍,几袋猫砂,几袋猫粮,还有一大堆猫咪玩具……   ……   陆清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,他睁大眼睛道:“这是……”   江随撇撇嘴道:“为了让我的良心能过得去。”   陆清河舌头有点麻木,稀里糊涂的说了几句谢谢后,才提着东西离开。   自己走路都有点困难,现在手里还提了一堆东西,在小区门口下车后,门口的保安看不去了,帮他一起把东西提上了楼。   那天过后,最开心的大概只有猫了。   动物的世界很奇特,它们好像生来就对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归属感,陆清河都不用教它,它就很自觉的跑到自己的猫舍里面玩儿,玩儿累了就在里面睡觉。   KTV那晚的闹剧之后,陆清河就没有再公司看到罗曼缇,因为她请假了。眼看着就要发刊,正是忙的时候,张主编对她请假的事情很不满意。   陆清河翻着手机的电话薄,停留在罗曼缇那一栏。   犹豫了很久,他还是退了出来,算了,就这样吧,不联系就是最好的答案了。   读者对《百态》的期望很高,新专栏虽然是由江随负责,可是有什么想法都是由张主编传达给陆清河,然后由他来实施。江随基本上是个挂牌司令,陆清河觉得又喜又忧,喜是不用和江随正面交流,忧是他的压力变得很大。   稿子和图片素材都已经准备好,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加班到这么晚了,晚到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。   陆清河取下眼镜,眼镜又胀又疼,他想着要不要去买瓶滴眼液。   “笃笃……”  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他一个哆嗦,他戴上眼镜朝门口看去。   江随裹着浴袍站在门口,头发上还有沾着泡沫,从陆清河的角度看过去,就像一顶浴帽。   “江总?”陆清河从座位上站起来道。   江随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愉悦,他道:“有空吗?”   陆清河看了眼电脑上的文案,犹豫道:“呃,正在修改《百态》的文案,还有一……”   “上来帮把手。”江随丝毫不给他推脱的机会,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。   陆清河妥协的拍拍裤腿,那好吧。   他追出去跟到江随身后,忍不住道:“出什么事了江总?”   江随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道:“水管坏了。”   怎么又坏了?陆清河看了眼面前的江随,他的头发还在滴水,水滴流进了耳朵里,他极不舒服的挠了挠。   陆清河很不厚道的想发笑,因为江随这个样子看起来……实在,太狼狈了。   电梯很快到达17楼,他收敛神情跟着江随进房间,他的屋子还是老样子,永远都像刚刚经历了盗窃。   “愣着干嘛,快进来。”浴室里的江随吼道。   陆清河轻手轻脚的走进浴室,浴室里烟雾缭绕,哗啦啦的水流声不绝于耳,刚走进来,陆清河的眼镜上就蒙了一层水雾。他把眼镜放到洗漱台上,开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。   看起来不像水管的问题,花洒不出水,是因为总闸像喷水器一样四处喷着热水。   江随站得远远的,生怕热水溅到自己。   陆清河道:“有手套吗江总?”   江随想了想道:“好像有,你等等。”   不一会江随拿来一只手套,如果陆清河没看错的话,是微波炉专用的那种。   ……   江随无奈道:“只有这种。”   好吧,这个家里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工业手套的。   陆清河戴上手套,试探着去碰了碰热水,手套短是短了点,好在防烫。   “有工具吗江总?”陆清河捂住喷水处道。   江随摇头。   好吧,这个家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工具的。   陆清河仔细查看总闸,看起来是挣开了螺丝,他松开手,蹲在地上找螺丝。   江随道:“你在找什么?”   陆清河道:“一个小零件,应该是个螺丝。”   江随咧开嘴道:“看不出来,你真会修啊?”   陆清河耸耸肩膀道:“没办法,一个人生活惯了,总要学些技能傍身。”   江随看着地上蹲着的陆清河,头顶那处没长全的头发让他想发笑。   “找到了。”陆清河捡起浴缸旁的螺丝,专心致志的修闸阀。   随着螺丝越旋越紧,花洒突然出水,淋得陆清河一个踉跄,滑倒了。   江随不厚道的笑出声,朝他伸出一只手道:“恭喜你,修好了。”   陆清河一身都被淋透了,他无奈的摇摇头,拉住江随站起来。   江随取下挂着的浴巾,递给他道:“擦擦吧。”   陆清河接过毛巾开始擦头发,身上的白衬衫被淋透了,紧紧贴着皮肤,白皙的皮肤和胸前的两点显露无疑。   江随表情不自然的别开脸道:“我给你找身衣服。”   陆清河摆手道:“不用不用,反正都快下班了。”   江随并不理会,边往外走边道:“我怕我会良心不安。”   陆清河无奈的摇摇头,他突然发现,这个江总好像很喜欢把良心挂在嘴边。   不一会,江随就拿了一件体恤和短裤过来,递给他道:“你去外面换吧,我继续洗澡。”   陆清河点点头,走出浴室。   临关门前,江随探出个脑袋道:“先别走,有事和你说。”   陆清河愣了愣,随即点头道:“好。”   江随的地板上满是文件和纸张,陆清河怕自己身上的水滴在上面,他索性就在浴室门口换好衣服。   看着面前混乱不堪的房间,鬼使神差的,他把地板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捡好,把茶几上的垃圾丢进了垃圾桶,把沙发上的衣物收拾进脏衣篓……   不一会功夫,整个房间就变了个样,整洁许多。   他这才安心的坐到沙发上,用毛巾擦着头发。   ☆、第十章   江随擦着头发走出浴室,看到眼前景象愣了愣道:“你收拾的?”   陆清河擦头发的手一愣,有点不安道:“嗯,我怕把文件打湿。”   江随撇撇嘴道:“我可不会给你发薪水哦。”   陆清河提着的心突然放下,他笑起来道:“无所谓,你就当我是义务劳动吧。”   他原以为江随会斥他多管闲事,现在看来他并没有生气。   江随嘴边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不过陆清河并没有看到。   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擦着头发道:“江总是想跟我说什么?”   江随点燃一只烟道:“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,风云每年都有圣诞特别刊,也是读者最期待的一期风云,这是今年末的重点项目。”   陆清河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情,立刻正襟危坐起来。   江随吐出烟圈道:“上次你在会议室门口见到的人,是有名的景点开发商,何知林。他有意向在今年的圣诞特别刊与我们合作。”   陆清河想到自己喝醉的那天,脸微微红起来,他猜测着道:“合作?在杂志上给旅游景点做广告吗?”   江随摇摇头,道:“不完全是这样,他想让我们写篇报道,为一个马上就开发出来的景点造势。”   陆清河脱口道:“这就是打广告吧?”   江随想了想,还是点了点头。他道:“我想了想,决定把这篇报道放到《百态》上,因为百态是目前读者期待最高的一个专栏。”   陆清河愣了愣,他纠结道:“可是《百态》是主张报道各种社会现象,如果突然去宣传一个旅游景点,那有点太牵强了吧?读者会反感的。”   江随没有打断他,坐到陆清河对面的沙发上道:“说说你的想法。”   陆清河看了眼江随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,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。想了想,他大着胆子道:“我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,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宣传旅游景点,我希望你能放过《百态》。”   江随盯着他道:“怎么说?”   陆清河接着道:“就像江总你说的,《百态》现在是读者期待很高的一个专栏,人气正处在上升期,不应该因为一点眼前的利益,就去贸然消耗它的价值。”   江随表情不可置否,他道:“你很喜欢《百态》?”   没等陆清河回答,江随缓缓吐出个烟圈道:“我也很喜欢,《百态》是我开杂志社的初衷。”   陆清河身子微微一震,一时间,竟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  江随继续道:“但是,如果最开始做杂志就做这个主题,那风云现在一定销量堪忧。所以,我只能把这个想法放一放,等到风云真正的稳定下来,我再去实施。”   陆清河想不通了,江随说话的表情很认真,不像是随口说说。他道:“可是,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专栏,为什么要拿它做这么冒险的事情?”   江随没有回答,只道:“他们要我们报道的地方,叫乌山,你听过吗?”   陆清河在脑子里搜索后,木讷的摇摇头。   江随道:“在他们找我合作之前,我也没听过这个地方。”   说完他转身在床边的一叠文件里翻翻,把文件递到陆清河手上道:“这是他们找我洽谈的时候,带来的照片。”   陆清河翻开文件夹,里面有很多照片,全是乌山的景象,从春天到冬天,美不胜收,着实惊艳到了他。   最底下压着一张资料,上面有一段文字和几张照片,像是从某个论坛上拷贝下来的。   陆清河拿起资料,道:“这是?”   江随道:“这是我在网上搜到的,有关乌山的资料太少,这是唯一一个有记录的帖子。”   陆清河耐心的看起来,是去年的帖子,帖子写了不少,总结下来就是一个背包客的旅行记录。结尾处,那个背包客写到:明天就要启程回家了,不舍。今天爬上了乌山,山下的小朋友一路跟着我到半山腰,今天是圣诞节,那我就和他们一起等圣诞老人吧。   下面附了照片,照片的内容让人动容。   冬雪皑皑的乌山上,几个衣衫褴褛的小朋友正在装饰一棵“特别”的圣诞树,那颗堆着雪的矮松上,挂着面包,糖果,巧克力,甚至还有压缩饼干。   纵然衣着破烂,纵然大雪把他们的脸颊冻的通红,可是,小朋友朴实而真挚的脸上,却都挂着无比满足,无比真挚的笑容。   背包客拍了好几张,还有不少他们一起吃面包和饼干的照片。   不知不觉,陆清河看得眼眶有些湿润。   良久,江随开口道:“我希望,这些内容可以出现在《百态》圣诞特别刊的文案里。”   陆清河这才恍然大悟,江随并不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,而是已经有了自己想法,如果这篇报道能够引起关注,那等于也是间接帮了那些孩子。   江随继续道:“既可以和他们达成合作,又对那些孩子有帮助,何乐而不为呢?”   陆清河合上文件,郑重道:“这个报道,我一定会用心去做的。”   第二天上班,办公室里的氛围让陆清河觉得怪怪的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他觉得张主编对他异常和蔼。张主编的和蔼他理解为可能他今天心情比较好,可是,同事那些不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?   还没等自己想明白,张主编召集大家开了个小会,会议内容差点惊掉陆清河的下巴。   张主编说:“经决定,这个月会给陆清河发一笔额外的奖金,因为他在努力工作的同时,非常积极的配合上级的安排,不余余力的帮助自己的上级,风云要的就是这样积极的人才,希望大家能够共同进步,创造更好的风云。”   “他干什么了?为什么给他发奖金啊?”一个同事小声议论起来。   另一个同事小声道:“听说他帮江总修了水管。”   ……   发问的同事惊讶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“我早上在洗手间听到主编接了江总的电话,没办法,听力太好。”   “这样都能拿奖金?江总还有没有水管要修啊,我也要去。”   ……   那些小声的议论,一字不差的飘进了张主编和陆清河的耳朵里,陆清河这才明白那些不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。   “好了,都继续工作吧。”张主编顶着压力散了会。  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,只是帮忙修了个水管,为什么江随要单独给陆清河发一份奖金?重点是,江随还在电话里嘱咐说,一定要好好表扬一下这位乐于助人,具有奉献精神的员工。   难道?他转身看了眼埋头工作的陆清河,心里嘀咕道:难道他是江总的亲戚?   “主编,这是最新一期的《百态》,已经全部修改好了。”陆清河站在张主编的办公室门口。   看着面前陆清河,张主编确定的点点头,暗道:是了,不然新员工实习期刚过的时候,江随怎么会到他这要走了陆清河的文案?而且后来,还把《百态》这么重要的专栏报道交给他,明显就是对亲戚的照拂啊!   ☆、第十一章   陆清河自然不知道张主编在想什么,看到他点头,把文案放到张主编桌上就离开了。   关于修水管就给奖金这种事情,他大可归结于是这个江总独有的道谢方式。可是当众表扬这种事情,他就不是很能理解了,他清楚张主编的为人,不偏不倚,不可能会这么当众表扬他。   会想到这么做的,除了江随,还能有谁?   一码归一码,昨晚和江随谈过圣诞特别刊的报道过后,陆清河对江随的看法有了改观,至少自己心里已经不会有那种刻意远离他的想法了。他选择这样道谢,自己也就欣然接受,推脱起来,同事嘴里还是会有说辞,倒不如什么都不说,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。   不过,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……   至少在自己面前的座机响之前,自己还是保持着昨晚对江随的敬畏的。   这是公司内部的座机,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基本用不到,一般是接其他部门的时候才会用到,所以这个座机大多情况下都是闲置的。   “喂?”陆清河接起道。   “上来。”   “你是?”陆清河一时反应不过来。   “17楼。”   江随?没等陆清河说话,他就挂断了。   陆清河很犹豫,奖金也给了,表扬也说了,还有什么事?虽然脑子里在犹豫,可当他离开办公桌的时候,他才悲催的发现,自己有点被江随牵着鼻子走了。   电梯很快到达17楼,江随的房门没有关,陆清河轻轻敲了敲门。   “进来。”江随在里面答道。   陆清河向前走了几步,规矩的站在门口道:“江总,有事吗?”   江随看起来正在办公,头也不抬道:“我房间乱了。”   “哈?”陆清河有了不好的预感。   江随用手撑着下巴,咧开嘴道:“我记得昨晚你说过,义务劳动这个词。”   陆清河为难道:“可是江总,这是上班时间,我这样是旷工。”   “以后这是你的工作范围以内的事了,毕竟,我已经给你发奖金了。”江随不以为意的整理手头的文件。   陆清河诚恳道:“其实,你可以撤销我的奖金,真的江总。”   江随道:“张主编好像已经开过会了吧?”   陆清河不情愿的点点头。   江随道:“在自己员工面前言而无信,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。”   ……   觉得糟糕的是自己吧?陆清河默默腹诽。   他继续诚恳道:“您可以悄悄的撤销,我真的毫无怨言。”   江随同样诚恳道:“这样我会良心不安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忍不住道:“你为什么不请个小时工呢江总?”   “我这一地都是文件,请小时工我不放心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现在只恨不得时光倒流,倒回昨晚,然后收回那句“义务劳动”。顺便再收回接电话之前,心里对江随产生的那点敬畏。   然而在他开始认真打扫的时候,他再次验证了那个让自己非常无奈的事实。那就是,自己真的被江随牵着鼻子走了。   和昨晚的随便整理不一样,江随的房间认真的打扫起来,请两个小时工都得耗掉大半天的时间,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房间现在的状态,和陆清河心里标准的整洁,还是差了一大截。   期间他听到江随给办公室打了电话,告诉张主编他正在和自己探讨圣诞特刊的相关事宜。   陆清河当时正满头大汗的拖地,闻言看了眼江随,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挂掉电话,头也不抬道:“给我冲杯咖啡。”   ……   大脑没有开始思考,身体已经先行。   当自己把咖啡冲好,放到江随面前的时候,陆清河终于为自己这种牵着鼻子走的状态找到了理由。那就是,他是老板,自己是他员工。   比起那些给自己员工穿小鞋的老板,江随的要求虽然有些厚脸皮,可是也不至于上升到讨厌。自己的这种牵着鼻子走状态,不过是下级听从上级安排而已。而且,按江随这种摸不透的性格,把自己当小时工这种想法,没准哪天就消失了,谁知道呢。   想到这里,陆清河就有点释然了。   “你想喝?”江随撑着脑袋看陆清河。   陆清河回过神,放开手中的杯子道:“不不,我是想说,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。”   太阳已经西沉,余晖撒进屋内,覆盖在家具上,看起来温暖又惬意。   “唔。干的不错。”江随扫了眼房间,样子像是很满意。   从另一个角度说,陆清河还是很有成就感的,他本身有点轻微的洁癖,干净清爽的房间总能让他神清气爽。   茶几上有束花就好了。这没来由的奇怪想法,让陆清河冷不丁的摇摇头。   “怎么了?”江随见状道。   “我是想起,我该下班了。”陆清河慌张的看看表道:“还得赶回去喂猫。”   “你给它取名字了吗?”江随突然道。   陆清河挠挠头道:“还没有,我不太擅长取名字。”   “我听老太太叫它小灰。”江随道。   陆清河回忆道:“好像是这么叫过。”   “我觉得老太太不光听力有问题,可能视力也不太好,如果它是灰色的,那叫小灰的话确实没错,可是,那只猫明明是黑白色的,那叫小灰就有点太牵强了,除非……”江随突然认真的分析起来。   “除非什么?”问完后,陆清河惊讶于自己居然听的这么认真。   江随点燃一只烟道:“除非,老太太的眼睛是个调色盘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愣了,他刚刚是讲了个笑话吗?还是个冷笑话。   江随见状,眨巴着眼睛道:“不好笑吗?”   ……   他好像确实是在讲笑话。   陆清河表情不自然的笑起来道:“江总观察入微。”   江随撇撇嘴,摆摆手道:“算了算了,你下班吧。”   看来自己附和的并不好。陆清河道声告辞后,就下班回家了。   这大概是自己上班以来最累的一天了,陆清河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。庆幸的是,自从江随给了自己很多猫咪用品后,小猫已经不屑和自己的拖鞋袜子玩儿了,自己不用再打扫屋子,他爱干净可并不代表他爱打扫。  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,小猫钻进自己怀里。   陆清河揉揉眼睛,捏着它的脸道:“我先躺一会,一会在喂你。”   小猫哪里听得懂,只知道自己饿了,不肯走,赖在他怀里滚来滚去。   陆清河把它抱起来,嘴里嘟囔道:“小灰?”   小猫似乎并不感冒这个称呼,只是不停的舔着陆清河的手指。   陆清河仔细观察了它的毛色,它身体的大部分毛色是白色,伴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,想起江随的话,陆清河会心的笑出来。   看样子,叫小灰确实牵强了点。   陆清河盯着它道:“长的倒挺像奶牛的,要不叫你奶牛好了?”   小猫依然不依不饶的舔着它的手指,陆清河却很满意,叫手里这轻飘飘的小东西奶牛,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感,至少每次自己叫出来的时候,应该会觉得很开心。   陆清河把它放到地上,满意道:“就奶牛了,奶牛,吃饭去。”   ☆、第十二章   最新一期《风云》发刊后,销量火爆,稳坐杂志销量排行第一,并且远超第二。   大家高兴了好几天,陆清河更不例外。   他几乎忘了“义务劳动”这回事了,或者说,他以为江随也忘了。   可是当自己面前的座机再次响起的时候,他才知道,那只是他“以为”。   陆清河默默叹口气,轻车熟路的上了17楼。   房门没关,江随人并不在房间里。   和自己走的那天不一样的是,他打扫的速度,远远赶不上江随邋遢的速度,自己的劳动成果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持。还有就是,茶几上多了一束澳梅。   陆清河无奈的摇摇头,看样子自己的小时工生涯,短期内是结束不了了。   没有多想,他脱下外套,捋起袖子开始打扫。   刚把地上的纸张收拾妥当,手机却响了,奇怪的是,是小区物管打来的。   “是陆先生吗?”电话那头道。   “对,我是。”陆清河擦擦额头的汗道。   “你的猫卡到窗户外面了,叫的声音都哑了,你再不回来,怕是要卡在那喘不过气了哦。”   陆清河才猛然想起,自己住在10楼,没有关窗户的习惯,原以为小家伙爬不上去,没想到它居然爬上去还卡住了。   “好好好,我马上回来。”挂掉电话,陆清河慌慌张张的拿起外套朝外跑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,陆清河回头,那束澳梅被外套带到地板上,花瓶摔碎了。   看来必须赶在江随回来之前买个新的了。打定主意后,他马不停蹄的下楼打车。   刚跑到小区楼下,奶牛凄惨的叫声就传进耳朵里,楼下围了几个老太太,叽叽喳喳的说着可怜,造孽一类的话。   陆清河边跑边摸钥匙,身上大汗淋漓。   “奶牛,我来了我来了。”陆清河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笑。   奶牛整个脑袋都卡在窗户缝里,四肢紧紧贴在墙壁上,上不来又下不去,整只猫看起来像挂在了窗户上。   被陆清河取下来后,站也站不稳,只能有气无力的趴在地板上。   陆清河把窗户关好,安顿好奶牛后,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花市买了个模样差不多的花瓶。   赶回公司17楼的时候,江随正躺在沙发上。   “江总。”陆清河站在门口,额头还滴着汗珠。   江随睨了眼他手里的花瓶,表情严肃的指着地板上的玻璃渣道:“这是你摔的?”   陆清河连忙道:“对不起江总,我去买了个新的。”   江随沉了口气,指指自己翘在茶几上的脚道:“你过来看看。”   陆清河有了不好的预感,走上前后,看到江随的脚后跟插了好几块碎玻璃,鲜红的血顺着玻璃渣流到了茶几上。   他盯着陆清河道:“如你所见,我现在不能走了。”   陆清河懵了,大气不敢出。   愣了几秒后,只听江随道:“我不是让你来欣赏它的。”   陆清河抿抿嘴没有说话,他记得茶几的抽屉里,有消毒水和包扎的用的东西,他把手里的花瓶放下,开始在茶几抽屉里翻翻找找。   “你跑着去买的?”江随盯着他一脑门的汗道。   陆清河拿出纱布和消毒水,道:“呃,没有打到车。”   他没有正面回答江随的问题,毕竟回家这事属于自己的私事,因公外出还好,因为私事就说不过去了。   “你不打算说点什么?”江随道。   陆清河低着头道:“我很抱歉,打扫的时候没有注意。”   江随抱胸看着他道:“还有呢?”   陆清河想了想,诚恳且郑重道:“对不起。”   江随狭长的眼睛里闪着一抹皎洁,他道:“我可以理解为,你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对不起我?”   陆清河微微点头,话是这么说没错,可是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?   江随惬意的拿过他手上的消毒水,往自己伤口上边倒边道:“我自己来,你去忙吧,今天不用打扫了。”   ……   这就算了?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天气了,难道是他今天心情好?陆清河离开前不放心的看了眼江随,看起来,他是心情很好的样子。   回到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,陆清河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。面前这个每隔十分钟就响一次的座机,就是噩梦的开始。   “上来帮我找份文件。”   “我要喝水。”   “我要上厕所。”   “我的笔掉了。”   ……   “江总,您弯个腰就能捡起来吧?我这里还有一堆工作要做。”陆清河满头大汗的捏着电话道。   “啊,它滚到沙发下面去了。”   陆清河黑着脸道: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您的办公桌离沙发很远,它是怎么滚到沙发底下去的?”   “我也不知道,可能掉的太用力了。”   ……   当陆清河又一次气喘吁吁的站到江随门口的时候,江随眨巴着眼睛道:“这么快,刚刚忘记说了,顺便帮我买点吃的上来。”   陆清河把找到的钢笔递到江随面前,道:“江总,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一次性说完吗?我真的还有一堆事情没做。”   江随看着他,眨了眨眼睛道:“你吃午饭了吗?”   陆清河耐着性子道:“因为您的电话,我没有时间去吃。”   江随抬手看看表,道:“那太好了,我们可以一起吃,我想吃对面楼的披萨,还有,隔壁街的涮羊肉好像很有名,你顺道去打包一点带过来吧。”   顺道?从对面楼的披萨再到隔壁街涮羊肉,这叫顺道?陆清河的脸快滴出墨水了。   “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?那算了,我自己去吧。”说着,江随撑着桌子站起来,一瘸一拐的想去拿沙发上的外套,并且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   陆清河叹了口气道:“您坐着吧,我去买。”   江随迅速的坐回椅子上,如愿以偿道:“辛苦了。”   说完不忘把钱包丢给他道:“没有现金,密码是334567。”   这密码还真是和他的人名一样,一样随便。陆清河默默腹诽。   从这天开始,公司出现了一个超级忙人,这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不过20分钟就会有电话找上他,哪里都能看到满头大汗的他在奔跑。   “他在忙什么?”同事a道。   “听说在和江总讨论特刊的事情。”同事b回答道。   “讨论什么特刊啊,我刚刚在电梯那碰到他了,还端了锅涮羊肉。”同事c插话道。   同事ab疑问道:“涮羊肉?”   同事c不屑道:“忙着抱大腿呗,不然你以为公司会随便把一个专栏交给一个新员工主笔啊。”   同事ab恍然大悟,默默感叹着世间人心的复杂。   ☆、第十三章   陆清河很忙,忙着吃涮羊肉。   涮羊肉太辣,辣的他满头大汗,他看了眼淡定自若的江随,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味觉,居然把可以把这么辣的羊肉汤倒进碗里喝。   陆清河看得喉咙上火,起身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。   “你吃不了辣吗?”江随满足的放下碗。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能吃一点,可是这也太辣了。”   江随摸摸下巴道:“这个程度还可以接受。”   陆清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,转身继续喝水。   江随挑了挑眉,擦擦嘴道:“晚上有空吗?”   陆清河的神经立刻开始反应,他连忙道:“我还有些事情没有——”   “把时间空出来,晚上有个酒会,你和我一起去。”   陆清河一脸怨念,你都安排好了,问有没有空,不觉得很多余吗?   还没等陆清河推脱,江随接着道:“是上次跟你提过的景点开发商,何知林,他想见见你。”   陆清河差点被水呛到“见我?”   “唔。”江随头也不抬道:“还有几家旅游公司的老总,他们也想见见你。”   景点开发商和旅游公司的老总的酒会?听起来是个不小的场面,这对陆清河来说,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。   他犹豫道:“要不让张主编陪您去吧,我怕应付不来,到时候给您添乱。”   江随道:“他们想见的是报道的主笔。再说了,有我在,你添不了乱。”   陆清河还没把“添不了乱”四个字琢磨明白,只听江随道:“你有西服吗?”  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,陆清河微微叹了口气,点头道:“有一套。”   江随微微点头,起身朝办公桌的方向走去,一瘸一拐的样子让陆清河不禁担忧道:“可是,江总,您现在这个样子……这……”   江随摸摸下巴,思索道:“你有驾照吗?”   “哈?”   “我好像没办法开车了。”江随指着自己的脚道。   陆清河吞吞吐吐道:“有是有,可是拿到驾照以后,我就没有碰过车了……”   江随不以为意道:“无所谓,到时候记得带上。”   ……   看来他今天要兼职做司机了,重点是,他还是个新手。   座机从陆清河吃完涮羊肉回来就很安分,一直到他下班都没有响过,这让他衰弱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解放。   下班回家的陆清河,第一件事就是去猫舍看奶牛,它的精神不太好,趴在窝里不肯动,甚至懒得抬眼皮看他。   陆清河没有照顾动物的经验,想着兴许是早上卡在窗户缝里太久,还没有缓过劲,放好猫粮就转身洗澡去了。晚上还有个重要场合,这是不能耽误的。   西服是当初为了面试随便买的,只穿过几次就被陆清河用来压箱底了,他翻翻找找半天才把它翻了出来,有些皱,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。   等收拾妥当,陆清河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,江随只告诉他是晚上,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时候。   现在天已经黑了,正在纠结是现在去公司还是等一会,敲门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  陆清河诧异的打开门,来人是罗曼缇。   “嗨……”罗曼缇尴尬的站在门口,手上提了个袋子。   “你怎么……”陆清河不知道该说什么,ktv那晚的闹剧突然在脑子里浮现。   罗曼缇扯出一个微笑,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道:“你的外套,那天晚上你忘记拿了。”   陆清河恍然,连忙接过道:“那天醉的一塌糊涂的,什么都忘了,我钥匙还在里面呢。”   陆清河说话的表情自然,自然到好像把那晚糟糕的吻也忘记了。   罗曼缇收回手,显得有点无所适从,他看了眼陆清河道:“你要出门吗?穿的这么正式。”   陆清河想解释一下待会要干嘛,又觉得说起来太复杂,索性只点点头道:“嗯。”   奶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,钻到罗曼缇脚底嗅了嗅,罗曼缇看到它,两只眼睛突然亮起来道:“这就是你养的猫呀?好可爱呀!”   陆清河挠挠头道:“家里没什么外人来,小家伙大概有点好奇。”   罗曼缇不以为意的把奶牛抱起来,又摸又亲道:“真乖,家里都不许我养猫,我可喜欢猫了。”   陆清河见状,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她进来坐坐,就听她突然道:“它是不是发烧了呀清河,你看它鼻子好干啊,头也好烫。”   陆清河赶紧摸了摸奶牛的脑袋,确实烫的不行。想到回家那会,它一动不动的躺在窝里,陆清河才暗暗怪自己疏忽了。   罗曼缇抱着奶牛道:“这样不行,得带它去看看,这么小的猫,很容易有并发症的。”   陆清河抬手看看表道:“好,我这就带它去。”   附近就有宠物医院,自己赶个来回应该还是不耽误时间的。   陆清河把外套放到沙发上,两人一起下了楼。   看起来罗曼缇是真的很喜欢奶牛,抱着它不肯松手,陆清河也就没有把它接到自己怀里,想着出了小区再要回来。   “滴——”刚走出小区,眼前突然亮起一束车灯。   江随走下车,西装革履,手里还杵了根黑色手杖,看起来像个快半百的老人。   他杵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前,眯起眼睛,盯着面前的二人一猫。   “江总?”罗曼缇和陆清河一齐愣住。   陆清河惊讶道:“您怎么会在这?”   江随没有回答,用手杖指了指罗曼缇道:“你认识我?”   ……   “我叫罗曼缇,是您的员工。”罗曼缇很尴尬,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,总裁不认识自己这个小员工也挺正常的。   江随挑挑眉,状若恍然道:“你和他住一起?”   罗曼缇面露尴尬道:“没有,我来还清河的外套。”   江随怪嗔道:“哦,我还以为,你们正要带着一只猫去约会。”说完意味不明的盯着罗曼缇手里的猫。   “奶牛病了,我正打算带它去医院。”陆清河很尴尬,但是他又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尴尬。   “奶牛?”江随盯着罗曼缇手里的小猫,表情变得有些扭曲。   陆清河挠挠头,正想说点什么,只听江随道:“你一个人带它去医院应该没问题吧 ?”   这话,江随是对着罗曼缇说的。   还没等罗曼缇回答,江随看看手表道:“我们赶时间。”   罗曼缇看看陆清河,大概猜到他可能要和江随去办正事,有些犹豫道:“我是没问题,就怕清河不放心。”   “他很放心。”陆清河正欲回答,江随却抢了先。   罗曼缇眼神奇怪的从江随和陆清河身上扫过,想了想,对着陆清河道:“我带它去吧,你等会回来去医院接它。”   陆清河看了眼江随,他已经转身上了车。   他点点头道:“好,附近的医院你知道吧?”   罗曼缇点头道:“我知道,你这片我早熟了,你忘了上学那会我和池律哥总来找你玩啦?”   陆清河这才惊觉,他几乎忘了这个名字了。   罗曼缇笑着道:“你放心去吧,我走啦。”   陆清河回过神,罗曼缇已经转身朝宠物医院的方向走去。   ☆、第十四章   江随很自觉得坐到了副驾驶上,陆清河走到车旁,纳闷道:“江总你是怎么……”   “代驾。”江随点燃一支烟道。   陆清河挠挠头,他不是想问江随是怎么来的,而是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,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吧?难道,他是来接自己的?一连串的疑问搞的他有些无所适从。   “你简历上写了住址。”江随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。   所以这个人是专门看了自己的简历,然后专程来接自己的?这样比巧合还要让人想不通吧?   “你再不上车我们就要迟到了。”江随盯着他道。   大概是因为时间来太赶了,陆清河默默安慰自己。想到这,他连忙上了车,有些抱歉道:“因为你没告诉我时间,我以为去公司找你还来得及。”   江随高深莫测道:“不是在想我的突然造访,惊扰了你们的看病之旅?”  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,陆清河不自在道:“我们是校友。”   江随把烟掐灭道:“我以为你突然换口味了。”   陆清河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出了一层细汗,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到那晚被自己丢进垃圾桶的雨伞。越想越不敢转头看江随。   “xx别墅,还有十分钟。”   江随说完就闭起眼睛养神,不欲说话。   陆清河深吸了口气,发动车子,朝目的地驶去。   别墅内外灯火通明,门口接二连三的出现不少豪车,看来,来了不少商界知名人士。   陆清河亦步亦趋的跟在江随身后,遇到什么人,江随都能非常熟练的打交道,他全程像个小心翼翼的秘书。   “这才多久没见,你怎么用上这种老头子用的东西了?”大厅里,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酒杯朝他们走过来。   江随杵着手杖,向前走了几步,撇撇道:“办公室里的地板太滑。”   陆清河这才看清,来人正是那晚在高层会议室门口撞见的开发商,何知林。   何知林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白发,可是面容却异常光彩,年纪不轻,却也不显老态。   何知林笑呵呵道:“你还真惦记上房子啦?”   江随挑挑眉道:“我可没说房子的事情,这可是你自己提的。”   陆清河那晚醉的迷迷糊糊的,他们那天说的话,自己只能隐约想起一点。   何知林轻咳两声,眼神扫过陆清河道:“这位是?”   江随转头介绍道:“这就是特刊的主笔,陆清河。”   陆清河伸出手,露出微笑道:“你好,何总。”   何知林笑着握了握陆清河的手道:“你推荐的人,那我得好好瞧瞧了。   何知林松开手后,皱起眉头道:“只是这位陆先生……我总感觉好像在那里见过。”   陆清河的脸更红了,心里紧张的不行。虽然他看出来何知林和江随交情不错,可要是让他认出那晚的醉汉就是自己,那自己这个专栏主笔可就丢人丢大发了。   何知林努力回忆,最后实在想不起来,只得作罢道:“看来我真的老了,看年轻人都长一个样。”说完笑了几声,当圆了个场。   “你看我和他像不像啊?”远处走来个面容姣好的年轻男人,声音清亮又温柔,只是语气里带了点不容易被人发觉得怪嗔。   等他走近,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便直冲陆清河脑门,这个味道似曾相识。陆清河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遍,才突然想起,这是那天晚上会议室门口,要他让电梯的男人。   来人很自觉的站到何知林旁边,何知林笑起来道:“就属你耳朵灵,你是千里耳啊?”   男人怪嗔道:“我啊,不光有顺风耳,还有千里眼呢。”   江随对陆清河介绍道:“这是何总的秘书,齐宇。”   两人握了握手后,齐宇皱起眉头道:“咦……你好像真的很眼熟哎。”   陆清河暗道糟糕,没等找到合适的说辞,就听他补充道:“啊,你就是那天晚上,在风云会议室门口喝醉的那个人嘛!”   何知林听齐宇这么说,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陆清河了,不由得朝江随看了两眼。   只见江随只是一脸坦然,没有解释什么。心想,眼前这位陆先生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了。   “咳咳。”何知林轻轻咳嗽两声道:“就他这刻薄样,能容许自己员工在自己公司酗酒?”   齐宇扫过一脸坦然的江随,还有面容潮红的陆清河后,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:“是我看错了,你们聊,我去那边。”   陆清河听的有点懵,他能感觉出这个齐宇和何知林的关系,并不是上司和秘书那么简单。齐宇刚刚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还是捕捉到的,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江随也是这种关系吧?   他不由了看了眼江随,江随什么都没说。这时候什么都不说,又像是已经说明了一切。   何知林笑呵呵道:“别看他嘴贫,其实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,我和你们江总一样,都爱提拔新人。”   陆清河听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,他回以微笑道:“没事,人有相似物有相同,我也常常认错人。”   江随对何知林道:“清河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作者,报道有什么想法的话,可以跟他聊一聊。”   何知林一听,切入正题道:“想必江总已经和陆先生说过乌山景区的相关事宜了,不知道陆先生对报道有没有什么想法?”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乌山很漂亮,有很好的人文风情。江总也很重视这次跟您的合作,打算把这篇报道放到风云最有人气的专栏上,我们私下也探讨了不少报道的切入点,相信一定可以给您一份完美的答卷。”   尽管他回答的很官方,何知林却还是听的很满意。   他摇摇头叹息道:“我们这些搞开发的,对拿笔杆子写文章这种事情最不在行,乌山是我们公司筹划三年的重点项目,投资多少相信你也已经听江总说过了,希望陆先生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,有什么需要尽管说,我一定会满足你。”   陆清河点点头,悄悄朝江随看了眼,可是他人却不见了。   不知道为什么,江随不在身边,他突然少了不少底气。   “陆先生会做饭吗?”何知林突然道。   陆清河被问的有点懵,他纳闷道:“会一点。”   何知林叹口气道:“你们江总啊,我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,当时他还只是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社打工。饿了就吃面包,连睡觉,也是挤在办公室里头。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打拼到现在这个样子,吃了不少苦头啊。”   陆清河低着头,脑子里转到江随那乱糟糟的房间。想到每次收拾房间时,那满地的面包袋子,心头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。   何知林道:“他这个人啊,父母过世的早,最不懂的照顾自己,想必你也知道,他到现在也都还是住在办公室吧?”   陆清河闻言一愣,微微的点了点头。   何知林继续叹气道:“你也劝劝他,别那么小气吧啦的,也该买套房子了,老是住在办公室像什么话。他现在这么大个老板了,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。”   陆清河越听越觉得奇怪,江随买不买房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劝了?   何知林觉得有点奇怪了,江随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刻意提起过谁,想来这个陆清河对他来说应该是不一般的。可是怎么现在看起来,这个陆清河好像并不太愿意和他聊关于江随的话题,难道自己想错了?   察觉到陆清河神情有些不对,何知林摆摆手道:“我是老糊涂了,说起点什么陈年往事就收不住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   陆清河连忙道:“没有没有,其实我很敬重江总,听您说完,觉得更敬佩他了。”   何知林笑起来道:“敬佩什么?敬佩他住在办公室啊?”   陆清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,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,只要江随不是那么厚脸皮的要自己做着做那,他是真挺佩服他的。   硬着头皮和何知林闲聊了几句后,他怕何知林再问那些他回答不上的问题,只得找了个借口,逃到了洗手间。   陆清河一边洗手,一边不由得抱怨道:“这个人跑去哪了。”   话刚说出口,陆清河突然格外清醒,不置信的看向镜子的自己。   ☆、第十五章   陆清河从洗手间出来之后,在大厅巡视了好几圈,都没有看到江随的身影。他只得一个人默默的吃起桌上的点心。   “清河?”   陆清河正往嘴里塞蛋糕,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他连忙擦擦嘴,转身却愣住了。   “薛妮?”嘴里的蛋糕整个滑进喉咙,他吞了口唾沫,努力平静道:“你怎么在这?”   “最近在帮着爸爸打理国内的公司,过来谈点事情,没想到真的是你啊,我还以为我看错了。”薛妮穿了一条水蓝色长裙,她本身长的就很漂亮,精致的妆容把她修饰的格外光彩照人。   陆清河知道薛妮家境好,最开始以为是只是国外的企业,没想到国内也有。   陆清河看了看四周道:“就你一个人吗?”   薛妮笑起来道:“池律也在,正事他去谈了,我在这偷会懒。”   气氛有些尴尬,在学校的时候两并没有过多的交集,那会,薛妮可能念在他和池律关系好的份上,给池律买了什么都会连同他的那份一起买,只是,最后都被陆清河婉拒了。   渐渐的,池律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叫上薛妮,同样,和薛妮在一起也不会叫上陆清河,形成了一种默契。以至于池律告诉他,他要结婚了,对象是薛妮的时候,陆清河整个人都是懵的。   “我以为你们还在国外。”陆清河道。   薛妮点点头,无奈道:“本来昨天还在加拿大的,我爸说想让他学着处理些公司的事务,我们就赶回来了。”   陆清河不禁觉得有些胸闷,虽然没什么话好说,但是他还是努力应付道:“他学习能力很强,应该很快就能上手。”   薛妮笑起来,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:“希望吧,我本来因为怀孕懒得动,他非得让我陪他一起来,像个长不大的小孩。”   她眼神温柔,脸上幸福的样子尽显。   陆清河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,轻声道:“恭喜你们。”   说完,觉得胸口更闷了,那块蛋糕像石头一样堵在了胸口,他不由得轻轻捶了两下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薛妮扶住他道。   陆清河嘴角扯出个微笑道:“蛋糕吃多了,有点腻。”   “亲爱的。”熟悉的声音从薛妮身后传过来。   “说曹操曹操到。”薛妮笑靥如花,转身对来人道:“你快看这是谁?”   陆清河想要转身离开,腿却不听话的迈不开步子。   “清河?”池律一身正装,看到面前的陆清河,不由愣住。   陆清河别开脸,想到那晚哭着说不爱这个女人的人,叫这个女人亲爱的却叫的这样自然,他就觉得有点恶心。   薛妮道:“他好像有点不舒服。”   池律紧张道:“你怎么了?生病了吗?”   陆清河看到薛妮神情突然有些不悦,摆摆手道:“没事,刚刚吃了块蛋糕,不太舒服。”   池律似乎没有发现薛妮的神情变化,在餐桌上巡视一圈后,皱眉道:“怎么连水都没有?”   说完,他拿起一杯香槟递给陆清河道:“喝点这个吧,或许能缓一缓。”   “他不能喝酒。”江随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,接过池律手里的香槟放回餐桌上道:“一会还要开车。”   不知道为什么,江随的突然出现居然让陆清河松了一口气。   池律看了眼江随,对着陆清河道:“这位是?”   陆清河镇定下来,介绍道:“这是我的上司,风云的总裁。”   “你是江随江总吗?”薛妮音调突然高了不少,用手肘撞了撞池律道:“我是天达旅游公司薛达的女儿,薛妮,他是我丈夫。”   池律立刻会意的伸出一只手,客气道:“原来是江总,久仰久仰,我叫池律。”   江随淡淡扫过池律伸出的手,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杖道:“不好意思,行动不便。”   池律尴尬的收回手,只听薛妮笑着圆场道:“经常听我爸爸提起你,没想到江总原来这么年轻,看起来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呢。”   江随淡淡道:“过奖了,薛小姐看起来也和我一样年轻。”   ……   此话一出,薛妮脸上挂不住了。早就听说过这人脾气性格古怪,但没有想到不近人情到这个地步。要不是因为她爸爸提醒过她,天达代理的乌山景区要在风云做一期专栏,如果要带动公司的客流量,这个人万万不能得罪的话,从他给池律脸色看开始,自己早就头也不回的走了。   池律也听出江随话里带刺,想起自己岳父的嘱咐,还是客气道:“不知江总知不知道,乌山景区的代理,刚刚已经被天达拿下了。”   江随不以为意道:“我是做杂志的,不了解旅游公司的套路。”   池律连吃两个哑巴亏,心里自然不舒服,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:“我们知道贵公司已经和何总谈过要为景区做报道的事情,希望贵公司在报道的时候,可以提到我们旅游公司。”   江随挑挑眉,略作为难道:“这你要问清河了,他是报道的主笔,写不写得到,选择权在他手上。”   陆清河虽然不懂其中的商业性质,话听到这里,也猜出了个大概,何知林找杂志社做报道是为了提高景区知名度,薛妮父亲的旅游公司,则是想借此提高客流量。   一时间,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陆清河身上。   陆清河愣了愣,道:“报道还没开始写,时机恰当的话,我尽力。”   陆清河这样说,是绝不带着半点私心的,本来《百态》就不适合做广告,江随和他商量过后,他更希望写的是关于景区的事情,突然要插入一家旅游公司,也让他感觉为难。   池律可想不到这么多,他和薛妮同时松了口气,他们都认为陆清河这样说,就是答应的意思。   “谢谢你,清河。”池律由衷道。   陆清河抿抿嘴,没有说话。   池律担心道:“还在不舒服吗?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?”   陆清河看了眼薛妮,她现在并没有不高兴,反而附和道:“正好公司的事情也谈完了,我们可以顺道再送你回家。”   陆清河更觉得恶心了,面前这二人的嘴脸让自己作呕。   “不需要,他有我。”江随伸手揽住陆清河,轻声道:“差不多了,我们走吧。”   陆清河手脚冰凉,胸口堵着的蛋糕让他喘不过气,他没有心思想江随扶住自己的手,更没有心思看池律。   看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,池律脸上的失落显露无疑。   他的表情,薛妮都看在眼里,她深吸口气道:“看什么看?”   池律却像听不到一般,只是木讷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。   突然,冰凉的触感刺痛脸颊,香槟打湿了眼眶和衣衫,他终于回过神。   “变态。”薛妮紧紧握着手里的空酒杯,她狠狠的盯着池律,眼里噙着泪水哽咽道。   大厅里很热闹,她无声的控诉被人声淹没。   夜风很凉,一走出别墅,陆清河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。   背上突然一暖,江随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披上,陆清河这时才好像清醒了一点,他看着眼身上的外套道:“你不冷吗江总?”   江随只是径直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,头也不回道:“不冷。”   陆清河把外套拉紧,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,江随走路一瘸一拐,陆清河忍不住扶住他道:“走慢点吧。”   “好。”江随回答的很温柔,两人缓缓的走着,冰冷的夜风好像暖和了一点。   ☆、第十六章   上车后,江随递过一瓶水道:“喝点这个吧。”   陆清河微微愣了愣,然后接过江随手中的水,大大的喝了几口,用手顺了顺胸口后,才感觉梗在那的蛋糕滑进了胃里。   陆清河擦擦嘴,发动车子道:“我先送你去公司。”   江随没有回答,只是闭起眼睛养神道:“竞争乌山代理权的旅游公司很多,如果我事先知道他们也在其中,那么天达肯定没有机会。”   陆清河顿了顿,这话听起来有种在解释什么的感觉。   他不知该说什么,只是低着头道:“选择权在开发商手里。”   江随叹口气道:“以我和何知林十几年的交情,推荐他选哪一家,也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情。”   陆清河道:“其实,都一样,我都会尽力去做。”   江随突然睁开眼,靠在椅背上的头转向陆清河道:“我不想让你难做。”   陆清河依旧依着头,有点苦涩的笑出来道:“没什么难不难的。”   “你讨厌那个人,不是吗?”江随道。   陆清河觉得,他和江随之间那点无形的窗户纸快要捅破了。   他打着哈哈,半开玩笑道:“讨厌谁?江总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。”   江随挑挑眉,闭上眼睛叹口气道:“随你吧,反正我就是知道。”   陆清河没有说话,顿了半晌后,开动车子朝公司的方向驶去。   到了公司停车场,他不放心江随一个人上楼,追上去扶着他乘电梯。   一路无话,直到陆清河转身要离开时,江随才突然道:“我包扎的不太好,脚好像肿了。”   陆清河也注意到他走路越来越艰难,想了想道:“我帮你换了药再回去。”   江随点头道:“好。”   房间里涮羊肉的味道还没有散去,他先把江随扶到沙发上坐下,然后轻车熟路的打开窗户透气,夜风把纱帘吹的左右拂动。   “阿欠……”突然涌进来的凉风吹的江随打了喷嚏。   陆清河把刚刚脱下的外套披到他身上,早上的药还摆在茶几上,他脱下江随的皮鞋,专心致志的帮他换药。   江随包扎的很糟糕,好几条伤口没有被包到,鲜红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。   陆清河轻手轻脚的拆下纱布道:“可能会有点痛。”   “没关系。”江随看着他的侧脸,眼波温柔。   陆清河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倒消毒水,伤口滋滋冒出很多小泡沫。  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江随,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,于是放下心来抹药膏。   “你好像很会照顾人。”头顶的江随突然道。   陆清河不好意思的笑笑道:“还行吧。”   伤口很快包扎好,江随满意的摸着下巴,他对着正在收拾药的陆清河道:“我该怎么感谢你呢?”   陆清河客气的笑笑道:“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,我还觉得抱歉呢。”   江随却惘若无闻道:“要不我们喝一杯吧。”说着起身朝房间内的吧台走去。   陆清河摆手道:“不用不用,我还得去接奶牛。”   江随却已经从吧台拿了红酒和酒杯走了过来,他道:“你又不用开车。”   “而且……”江随把酒放到茶几上,索性坐到地板上道:“喝酒也是人生大事啊。”   陆清河突然想起,他每次收拾江随的房间,几乎都会收拾到用过的空酒杯。   脑子里出现起何知林的话,他不由自主的扫了眼房间后,才想起,那些面包袋子已经被自己打扫了,江随今天是和自己吃的披萨和涮羊肉。   他看了眼江随,忍不住道:“江总平时只吃面包吗?”   江随倒酒的手愣了几秒,他道:“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。”   陆清河觉得自己问的有太没头没脑,一时间竟觉得有点尴尬。   江随把酒杯递给他道:“何知林告诉你的?”   话也起头了,自己再想说离开实在不合时宜。他坐到沙发上道:“呃,因为每次都能在你屋子里打扫到面包袋子。”   江随端起酒杯轻啜一口道:“那老头话太多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懵了,他刚刚是回答了的吧,难道他没听见?   他只得硬着头皮扯开话题道:“江总很喜欢喝酒啊?”   江随挑眉道:“不喝睡不着。”   陆清河道:“是失眠症吗?”   “大概吧。”   陆清河这才发现,江随的眼窝带着点微微的青色。   “不过最近好了很多。”江随把酒杯递给他道。   陆清河接过道:“是因为喝酒吗?”   江随啜了口红酒道:“不知道,我曾经一个晚上喝了一整瓶伏特加,但还是睡不着。”   “一整瓶?”陆清河知道烈性洋酒的度数大多都很高,不禁暗暗乍舌。   江随点头道:“没错,当时是没什么感觉,过后宿醉了好几天。”   陆清河想到江随宿醉的样子,不禁笑出声道:“不过这好像并不妨碍江总对酒的热爱。”   夜色很长,两人从江随失眠的话题,一直说到江随的创业小故事,不知不觉已经开了第三瓶红酒。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两人竟也不觉得疲惫。   酒是个神奇的东西,喝的越多,两人的话题便越谈越开。   陆清河没有发觉,自己对江随已经毫无防备,也没有发觉,原本坐在地板上的江随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已经躺在了自己旁边。   “那后来呢?”红酒的后劲很大,陆清河两颊开始变得红润,窗户明明开着却还是觉得闷热。   他已经脱了外套,索性又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,然后大大的喘了两口气。   “后来我就对她说,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,我只是和朋友打了个赌而已。”江随正在说自己学生时代的情史,说完噗嗤的笑出声。   陆清河靠到沙发上,摇摇头道:“那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。”   江随躺着继续道:“小姑娘特别痴情,我都这么给她摊牌了,她还是每天跑到宿舍楼下等我,给我买早饭,买中午饭,甚至买夜宵。”   陆清河喝了口红酒,认同道:“确实很痴情,你就没有被她感化吗?”   江随摇摇头,撑着扶手坐起来,因为也解开了衬衫扣子,他大半个胸膛□□在外。   他看着陆清河道:“没有,后来我对她说了一句话,然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。”   陆清河脑袋开始发晕,他喘着粗气靠到沙发上道:“哦?什么话?”   “你猜。”江随看着他,啜了口杯中的红酒。   陆清河转头看着江随,两眼失神的摇了摇头。   江随坐起来,慢慢凑近陆清河。   看着陆清河迷离的眼神,细腻的鼻尖,红润的脸颊,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。   眼前的这个人,真是惊心动魄的好看。   “我对她说,我不喜欢女人。”   江随独特的嗓音自带催眠效果,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轻轻拂过陆清河的脸颊,嘴唇,还有下巴。   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,陆清河努力定神看清楚面前的江随,最后锁定在了江随的睫毛上,江随的睫毛像扇子一样,很长,很密。   “好长哦。”陆清河轻轻眨着眼睛,嘴巴不听使唤的开始讲话。   江随眼神温柔道:“什么?”   陆清河双眼失神的笑开道:“睫毛。”   江随试探着,试探着……最终,轻轻吻住陆清河的唇,他的唇温柔的像是一片羽毛,这片羽毛轻轻拂过陆清河的唇、脸颊、最后停靠在他脖颈,辗转反侧。   陆清河的呼吸因为江随的亲吻开始变得急促。江随的轻吻也随着他呼吸的加快,慢慢加重。他没有在颈边多停留,转而再次覆上陆清河的唇,和轻轻的触碰不一样,他真正的吻住他,温柔旖旎。   陆清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或许是出自本能,他抱住了江随,开始回应他的吻。江随见状却不动了,睁眼看着陆清河因为得不到回应皱起眉头,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。   不忍心再捉弄他,江随用力吻住他,任他索取。同时,轻揉着陆清河的头发,抚摸着他的身体,最后,解开了他的衬衫。   又一阵冷风吹进房间,陆清河瞬间清醒。   他连忙松开抱住江随的双手,扑通的心跳格外清晰。   ☆、第十七章   江随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,停下了亲吻的动作。   “我该去接奶牛了。”陆清河慌张的推开江随。   江随苦涩的摇了摇头,把陆清河那头被自己揉乱的头发抚顺后,才站起来拿过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。   陆清河没有看他,他甚至不敢回忆刚刚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,胡乱扣好衬衫后就要夺门而出。   “外套。”江随捡起地上的外套叫住他。   陆清河停下脚步,飞快的跑过来接过江随手上的外套,眼睛看着地板道:“谢谢。”   看到陆清河慌忙逃走的背影,他不禁无奈的笑出声。   看来,还需要点时间。他想。   陆清河的腿是软的,脑袋里炸开了锅,里面什么都有,有自己小时候和爸妈逛街的场景,有上学的时候的场景,有池律,有薛妮,有罗曼缇,有奶牛,就是没有江随。或者说,是他刻意在回避。   他定神看了看手表,已经半夜两点了,他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,医院已经关门了。   他忍不住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,该回家洗个澡清醒一下。   然而他回家第一件事并不是洗澡,而是照镜子。   镜子里这个衣衫凌乱的男人仿佛不是自己,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。   “神经病。”他轻声咒骂了一句,也不知道是说谁,说完后,一头扎进浴室。   洗好澡,躺在床上快半个小时的陆清河发现,他失眠了。   夜太长,足以让他把回家前的事情来来回回想千百遍,明明在刻意回避,可是却清晰的像发生在一分钟前,自己怎么也回避不掉,越回避,越清晰。   最糟糕的是,他发现自己有反应了。   他立刻翻身坐起,拿出手机找了两首重金属音乐,把音量调到最大。   然而,这并没有什么用,他能清晰回忆到江随说“我对她说,我不喜欢女人”,还能回忆到江随的呼吸声,就是听不到耳边的音乐。   他下床找来耳机,把音乐换成了东北二人转。   耳机里咿咿呀呀的音乐像在说故事,陆清河努力把自己融入到那个场景中。满地的萝卜白菜,穿着花棉袄的东北姑娘,还有她手里不停旋转的红手帕。   陆清河想象着自己正看着那块红手帕,手帕越转越快,自己也越来越困,终于,他睡着了。   糟糕的是,第二天醒来,陆清河虽然头疼欲裂,但是涌进脑子的第一场景,仍然还是在江随的房间里,夜风,纱帘,吻。   有一点值得庆幸,今天是周末,他不用担心遇到江随。   他洗漱好后,就直奔宠物医院。小家伙一个晚上没有回家,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。   “我们还以为你们不要它了。”医院里的医生从吧台内提出一个笼子,奶牛懒洋洋的趴在在里面。   “对不起,昨天有点事耽搁了。”陆清河抱歉道。   医生道:“已经给它打过点滴了,只是单纯的发烧,没什么大问题。过了约定时间你们没人来接,我们只能让它在里面将就一晚上了。”   陆清河连道几声谢谢后方才付钱离开,小家伙该是饿极了,在他怀里不安分的钻来钻去。到家后,陆清河投好猫粮就忙着给自己下了碗面条。   他本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,或者一会去公园散散步。刚刚洗好碗,一个久违的电话如期而至。是很久没有过问过自己的妈妈,大意是说,她认识的一个阿姨家有个挺不错的姑娘,想让他安排好时间去见一见。   陆清河和妈妈隔一两个月才会通一次电话,除了问他最近好不好外,最热衷的便是要他相亲,他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,然而每一次都会被他借口工作很忙推脱掉,这次也不例外。他深深清楚自己的取向,要让他去和一个姑娘见面约会,这对他来说才是一种煎熬。   在家无所事事的躺了半天,陆清河抱上奶牛去公园附近转了转,除了工作,他的生活圈子太小,没什么朋友,从前有池律,现在只剩他自己,像一个独居老人。   他抱着奶牛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发呆。已经正式入冬了,天气变化的很快,出门时还能看见一点阳光,不知不觉,头顶就乌云密集。空气越渐冰冷,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怕再冻着怀里的小家伙,于是他起身回家。   他第一次觉得朋友圈子太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,或者说,他开始感觉到时间过得很漫长。因为只要他一闲下来,脑袋里就会不断浮现昨晚发生的事情,明明已经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遍,记忆却还是那么鲜活,心跳也还是那么剧烈。   这种情形在池律打来电话后得到缓解。   他说想和自己见一面,希望和自己详谈一下报道的事情。   陆清河本想拒绝,但是他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。   或许,见一见池律,自己的脑袋就不会再这么天马行空了,他想。   池律把时间约到了晚上9点,他本想约在上次见面的老地方,陆清河当即说,那里离自己太远,时间太晚,打车不方便。   最后,见面地点换成了陆清河小区附近的茶馆。   池律定了一个包厢,陆清河赶到的时候,包厢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。   池律眼睛通红,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酒。   “清河,你来啦。”池律笑着冲他打招呼,听起来有点大舌头。   陆清河只是点点头,拉开椅子入座后道:“你喝成这样还能谈正事吗?”   他语气平淡,没有责怪,没有厌恶。如果没有最后的吗字,会觉得他只是在阐述一件事情而已。   池律却觉得这话是在担心自己,他大着舌头道:“我刚刚应酬完,那些个老家伙看我年轻,好欺负。我就偏不服软,和他们硬喝了两瓶。”   陆清河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探讨喝酒的问题了,他直入正题道:“其实昨天我说的尽力,是真的只是尽力的意思,我们报道的主题和广告差的太远了……”   陆清河犹豫着道:“如果到时候没能帮到你,那我很抱歉。”   池律却不以为意,他语气里带着点宠溺道:“清河,我是不会怪你的,你知道我的是不是?虽然我们……但是,我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,我绝对支持你。”   陆清河微微皱眉,突然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。他叹口气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  池律自顾自道:“你还记不记得,那年你出车祸,断了两根肋骨,我生气极了,把那撞你的小子狠狠揍了一顿。”   “当然记得,你还在医院照顾了我一个月。”往事历历在目,再回首,已物是人非。   池律像是已经陷在了回忆里,他接着道:“我经常回忆我们以前在一块的时候,还有那次,我和别的学院打比赛,对手故意绊了我,裁判没有叫停,你急的立马冲进赛场,要裁判罚给他红牌……”   池律说的是他在学校篮球队的时候。陆清河回忆到当时的情况道:“记得,不过他们并没有理我,我还被裁判轰下场了。”   池律摇摇头道:“因为我们不知道,其实裁判已经和对手同流合污了,就算他们再绊我十次,他照样不会罚他们。”   “这个社会太现实了,事实证明,如果没有背景,你球打得再好,也依旧会输。”池律不知道是回忆到了什么,眼神黯淡下来。   陆清河听完,竟觉得面前的池律前所未有的陌生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祝大家新年快乐!!身体健康!万事如意!   ☆、第十八章   他接着道:“我一定要出人头地,这样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,所以我开始创业,可是那又有什么用,没有背景,还是站不住脚跟。”   陆清河没有打断他,只是静静的听着。   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,现在我出去打球,从来都只会赢不会输,因为他们不敢赢我。”   正当陆清河以为他就要这么说下去的时候,面前的池律却突然流下了眼泪。   “其实,说了这么多,我只是想告诉你……”因为醉的厉害,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嘶哑。   他道:“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你,我放不下你。”   陆清河愣住了,他沉默了会道:“我听不出这和你放不下我有什么关系。”   池律抹了把眼泪道:“清河,我很后悔,后悔自己醒悟的太晚,后悔就这样错过了你。我想了很久,我不能就这样放开你。我现在不一样了,我有钱了,有背景了,我有能力可以为我们两个的感情买单了。”   陆清河不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池律,他沉下眼眸道:“你喝醉了。”   “没有!”池律吼道:“我很清醒!前所未有的清醒!”   陆清河深吸口气,看着他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   池律似乎意识到刚刚有点情绪失控,他收敛神情道:“我们在一起吧,我会对你好,比对她还好,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,我们可以——”   “你要离婚吗?”陆清河打断他。   池律道:“她不会妨碍到我们的,相信我清河,我不会让你受到——”   冰凉的茶水让池律的声音戛然而止。   陆清河握着手里的茶杯,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意。   “你真不该叫我出来,现在的你,让我觉得我当初瞎了眼睛。”   陆清河放下手里的茶杯,转身就要离开。   “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?是因为那个姓江的吗?”池律朝他吼道。   陆清河转过身,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池律了,而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。   池律冷哼一声道:“我昨天看出来了,你可以和他在一起,为什么我就不行?你们的关系就很正当吗?只怕,是同何知林和齐宇一样吧。”   话音刚落,池律脸上重重一痛。   他捂着脸颊抬头,陆清河紧紧捏着手里的拳头,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   “我不是你,我没你那么自卑。”   走出茶馆,陆清河冷的浑身发抖。也许是那一拳打的太用力,他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   他觉得愤怒,生气,独独没有觉得失望。   很久之后,他再回想到这一天,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那晚没有失望的感觉。   那是因为,他对池律不知道从何时起,已经没有爱了。那一拳,呼断的是执念与过往。    周末转瞬即逝,和池律的见面,让他对和江随接吻的记忆淡了不少。   至少再回想起来,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再那么剧烈了。   他现在只希望,这两天的时间,能够让江随也冲淡对那天晚上的记忆。   到了公司,一切如常。面前的座机也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响个不停。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,陆清河都没有在公司碰到过到江随。   或许连他也觉得很尴尬吧,陆清河想。这样也好,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做好面对江随的准备。   再过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,特刊要在节前发行,这让整个公司的人都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。值得一提的是,罗曼缇回来了,不过这个时候她回来,也不过是热锅上另一只忙碌的蚂蚁。陆清河觉得就算公司再来十个人,也不能减轻大家的工作量。   各个专栏的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次,陆清河负责的《百态》是当中的重中之重,张主编怕他忙不过来,指派了罗曼缇过来帮他,工作的忙碌让两人都把尴尬抛到了脑后。   负责了这么多次《百态》的报道,陆清河对流程已经驾轻就熟。他想方设法联系到了论坛上的那位背包客,告诉他想要用他的部分照片作为报道的素材,电话那头的背包客一口就应了下来,他说,自己能力有限,如果因为那些照片,孩子们能够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,自己也是功德一件。   陆清河来不及感动,因为他还要去乌山走一趟。他已经想好了报道的标题和内容,这些内容光用背包客的照片和文字是远远不够的。更何况时过境迁,如今的乌山和当年的乌山,有对比才会有内容。   他联系到何知林,告知他自己为了报道要去乌山取材,何知林一很高兴,立马承诺道会吩咐下去替他们安排好一切。   除了张主编指派的罗曼缇,张主编还说他可以自己挑一个摄制组的人,陆清河想来想去,还是叫上了上次没有合作成功的方启,叫其他人还要重新熟悉,他觉得很麻烦。   赶到乌山少则一天半,多则一天一夜。听何知林说山脚下的部分路还没有修通,有很长一段路程需要徒步,到时候会安排一个人带他们上山,所以这样算下来,这段取材之路耗时会很长。   三人商量好行程后,各自回家收拾些换洗的衣物,中午在公司停车场集合。   自己出差就没办法照顾奶牛了,他联系好附近的宠物店,把奶牛寄养在那里后,才抓紧时间朝公司赶。   三人到的很准时。陆清河只是背了笔记本,洗漱用品,还有些换洗的衣物。面前的方启和罗曼缇不光背上背着背包,手上还提着箱子。   陆清河忍不住道:“你们怎么这么多东西?”   罗曼缇不好意思的笑笑道:“有衣服,洗漱用品,化妆品,还有护肤品。”   陆清河将眼神转向方启,方启只是故作神秘道:“秘密武器。”   公司已经提前为他们预留了车辆,空间很大。他们加上司机,一行共四个人,塞下行李后,甚至还有空间让他们轮流躺一会。   司机姓张,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说话很幽默,中途一直在讲笑话,三人笑的前呼后仰的。   地图上的乌山,在a市和b市的交界处,一行人一踩油门就开到天黑,可是都还只是到达b市。商量过后决定找家旅馆,休整到明天早晨再出发。   次日一早,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朝乌山方向前进。车子开了一上午,终于出了b市,到达了乌山脚下的安宁镇,何知林那边安排了一个本地人带他们上山。   听他说,乌山的冬雪来的早,他们来的非常赶巧,当地的天气预报说今晚就会下雪。他建议他们在安宁镇休息一晚,明天就可以拍到乌山得雪景。   这正中陆清河下怀,圣诞的特别刊能拍到雪景,这对他的这篇报道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。   方启和罗曼缇更是乐坏了,他们权当是来旅游,顺便还感受了当地的风土人情。   那个本地人给他们在镇上找了间旅馆,带他们在镇子周边转了转,吃了一些当地特色美食,一直玩到半夜才回到旅馆休息。   ☆、第十九章   第二天一早,镇子果然已经被大雪覆盖,远处的乌山银装素裹,美的不可方物。   本地人带领他们出了镇子,可是通往乌山的路还在施工,不允许车辆通行,四人只得带上些必须用品,徒步朝乌山方向走去。   地上的积雪还不是很厚,踩起来很容易打滑,几人搀扶着走了大约两个小时,才终于到达乌山脚下。   山脚下有个村落,房屋破败。听当地人说,那里叫安宁村,住着的大多是留守儿童,由于要开发乌山,当地政府已经把孩子们转移到镇上的福利院了,那些破败的房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拆掉。   方启负责拍照,陆清河负责记录,罗曼缇负责给二人打下手。本地人很配合,除了介绍景色还会帮忙拿东西。   景区的建设已经完工,阶梯和扶手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,三人一路玩一路欣赏雪景,有了阶梯,他们爬山爬的很轻松。   爬到半山腰,天空又落起了雪花。   陆清河和方启因为都要用到手,手指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,已经冻得僵硬没有只觉了。   方启郁闷道:“不行,我按不了快门了。”   说完猛拍脑门道:“哎呀差点忘了,秘密武器。”说着,他取下背上的背包,从里头拿出了几双手套,分发给陆清河和罗曼缇。   罗曼缇也被冻的不行,看到手套喜出望外道:“行啊你,准备的挺齐全啊。”   方启得意道:“这是专业摄影师的职业素养,也是必备功课。”   手套很厚,陆清河戴上写不了字,只能等手指在里面暖和一点,再脱下继续记录,手指僵了,又拿来戴上。   雪越下越大,几人身上落满了雪花,从远处看,就像四个会动的雪人。但是这并不影响几人兴致,他们歇歇停停,一路爬上了山顶。   山顶有个凉亭,风景很美,雪也很大。罗曼缇总结说:“这就叫美丽冻人!”   方启整理着相机里的照片道:“行了吧清河,拍的差不多了。”   陆清河看看表,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,由于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,他一直以为时间还早。   他取下背上的背包道:“我还想拍个地方,刚刚上来的时候没看到。”   说着,他从里面拿出江随打印的那份资料,递给一旁的当地人道:“就是这里,这颗矮松,你知道具体位置吗?”   当地人思索一会道:“知道知道,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的很,这在半山腰呢,我们走的是栈道,这棵矮松长的好,铺栈道的时候故意让开了,难怪你没看到呢。”   时间也不早了,几人没有多耽搁,稍作休整后就开始下山。  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,上山容易下山难。四人刚走了半个小时就累的气喘吁吁,嘴里不断呼出白色雾气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运动,这样大雪纷飞的环境下,大家都暖和了不少。   下山虽然难,可也快,他们很快到达半山腰。陆清河拿着资料比对着周遭的树木。这山上大多都是松树,现在被大雪覆盖,找起来很麻烦,连那个当地人都找不准具体位置了。   “清河你快看,是不是那颗!”罗曼缇指着不远处的矮松道。   陆清河是近视,他向前走了两步,眯起眼睛对比资料上的矮松,随后惊喜道:“对,就是它!”   “快拍快拍,我快冻死了。”方启拿出相机催促道。   矮松在护栏外,方启毫不犹豫的翻过护栏开始拍照。   “等等。”方启突然道:“秘密武器。”   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和零食,把他们摆到矮松上道:“这样才应景嘛!”   陆清河笑起来道:“你的秘密武器还真不少啊。”   方启乐呵呵的举起相机道:“只有你们想不到的,就没有我拿不出来的,快过来合照。”   陆清河和罗曼缇跟着也翻了过去,方启招呼着一旁的当地人道:“叔叔,你也来。”   当地人害羞的挠挠头,也跟着身手熟练的翻了过去。   由于铺了栈道,能站的地方很少,几人拍完照得一个一个的再翻回去。   罗曼缇的是女孩子,她第一个走,不想却脚底打滑,摔了下去,方启眼疾手快,连忙伸手拉住她。   “我脚好像扭了。”她带着哭腔道。   方启二话没说,把她横抱起来,举进了护栏内。   当地人见状,笑起来道:“年轻人臂力好啊。”   方启道:“学摄影的时候,比这重的器材我都举过。”   罗曼缇瘸着脚道:“你的意思是我很重咯?”   方启翻过护栏道:“还行吧。”   罗曼缇白了他一眼,气呼呼的别过脸。   陆清河笑着摇了摇头,这两人一路嬉笑打闹,也是有趣的很。   由于罗曼缇的脚扭伤,他们三个男人只能轮流背着她走,下山的进度慢了很多。   走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。由于附近没有住所,四人只能冒着大雪朝安宁镇的方向走。还好方启带了手电筒,几人边走边聊天,也不觉得有多难熬。   就这样走了快一个小时,前方突然车灯闪烁。有人举着指示灯示意他们停下。   方启放下背上的罗曼缇,四人面面相嘘。   “封路了,不能再往前走了。”那人喊道。   当地人连忙跑上前询问情况,不一会,他跑过来道:“去安宁镇的路上出了连环车祸,听说挺严重的,这路一时半会是通不了。”  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,陆清河拿出手机想要求救,掏出后却发现,这里没有信号。   当地人道:“通信系统也断了,还在抢修。”   罗曼缇彻底绝望了,她带着哭腔道: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我们去哪啊。”   “附近有修路的施工队,那的人我认识,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晚上。”当地人道。   三人又冷又饿,当即应了下来。   施工队的工人宿舍的临时建的,因为封路,施工车辆一辆接一辆的停在宿舍旁边。   这样的境地里能看到灯光无疑是幸福的,还来不及高兴,三人又被告知了一个噩耗,工人宿舍是满的,没有给他们住的地方。   陆清河和罗曼缇闻言纷纷垂下脸,唯独方启得意道:“别丧气,你们看这是什么。”   说着,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两个帐篷。   罗曼缇惊喜道:“真有你的,居然准备的这么齐全!”   方启得意道:“我这叫杞人忧天。”   陆清河笑出声道:“你是想说先见之明吧。”   罗曼缇哈哈大笑起来道:“你这个海归的中文词库,我还真是不敢恭维。”   方启撇撇嘴道:“无所谓,反正就那意思吧。不过帐篷就两个,我们怎么分?”   当地人连忙道:“我和这的工人挤一挤就行了,你们分,我去给这个小姐找点药酒敷敷脚,再给你们找些吃的填填肚子。”说完他便朝工人宿舍跑去。   陆清河拿过他手里的帐篷道:“答案很明显了,我们俩挤一个。”   方启表示认同,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,开始安营扎寨。   帐篷差不多快扎好的时候,当地人也找来药酒,还有一些面包和泡面。  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完,然后等罗曼缇擦好药酒,收拾妥当。两个绅士才一头扎进帐篷里。   走了一天上的山路,他们疲惫极了,躺进帐篷不到两分钟就睡了过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今天晚了点~   ☆、第二十章  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,方启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,他挣开眼,看到推自己的是江随,以为自己在做梦,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   当江随再推第二次的时候,方启终于清醒。   “江……”   他瞪大眼睛,话还没说完,就被江随用一个“嘘”的手势挡了回去。   方启连忙捂住嘴,小声道:“江总?!”   “去隔壁睡。”江随低声道。   方启眨巴着眼睛,同样压低声音道:“隔壁是罗曼缇。”   江随丢过一记眼刀,方启瞬间睡意全无。委屈的抱起自己的衣服,轻手轻脚的朝罗曼缇的帐篷走去。   他走后,江随轻轻拉好帐篷,脱下自己羽绒服替陆清河盖上。   他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了,看着面前熟睡的陆清河,竟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。   他生活的一直那么随遇而安,心里平静得毫无波澜。直到在公司的迎新会上,看到这个手忙脚乱的人开始,他的目光便总是被他吸引。   鬼使神差的,他从张主编那要走了他的报道。   洗手间里遇到他是个偶然,也是这个偶然,让他对这个人从吸引转为好奇。   咖啡馆里听到池律和他的谈话也是个偶然,当时他就坐在二人的身后,知道他的性向和自己一样后,心里突然冒出的那点喜悦感,让他感觉手足无措。  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冲动,每次靠近他后,又会忍不住捉弄他,每次看到他因为自己感到无奈,心里就会偷偷窃喜。因为,他想要在他的世界里,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感。   这么多年以来,他的心从未感觉如此焦灼,喜悦和迷茫在每次见到他后,都会互相撕扯。这种感觉在自己趁他酒醉偷亲他后,愈演愈烈。   害怕,担心,喜悦,后悔…… 几种心情让他下意识的开始远离他,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他。他去健身,跑步,一个人去打球,每天都很晚才回公司。因为他怕在公司遇到这个人,怕这个人因为那晚的吻,冷眼相对。   昨晚连环车祸的新闻一直在拉扯自己的神经,确认了他们的行程后,他几乎觉得出事的车辆中一定有他们,更糟糕的是,一行人的电话没有一个能打通。这样的情况使他更加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,同时,心里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对这个人的爱意。   他立刻买了机票赶到b市,马不停蹄的赶到安宁镇后,又在他们落脚的旅馆找到了司机张师傅。得知一行人还没有回来,去乌山的路又被封了。他一分钟也等不下去,当即决定要进山,镇上的派出所不让他进,他发火,差点拆了派出所。   最后,何知林以确认景区工作人员的安全为由,和当地派出所沟通好后,派出所才答应让他进山,并且还派了一辆车给他。   一路上,出事的车辆在一辆一辆的被运走,心里的不安犹如泉涌,他见人就问,直到得知他们已经被安顿到附近的施工队,心里那快沉甸甸的石头才终于放下。   帐篷里很暖和,陆清河身上盖了江随的羽绒服,热的他撩开了一点衣服。   江随微微皱眉,轻轻替他盖好。   陆清河感觉到他的动作,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看到面前的江随后,惊得差点翻身坐起。   不过他还来不及起来,就被江随按了下去。   江随顺势躺下,替他掖好盖着的衣物道:“还早,再睡一会。”说完闭起眼睛,像是要睡了过去。   陆清河是懵的,神经紧张,心跳如雷,哪里还有睡意。   他转头看着面前躺着的江随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,他不禁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眶,再睁开眼,面前的人却还是他!   “你……”陆清河不敢动,小心的开口道。   “我很困。”江随闭着眼睛道。   陆清河欲言又止,那晚过后,他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再次见面。  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随,甚至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呼吸。看样子,是真的睡着了。   他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羽绒服挪给江随盖上。不禁好奇的看着他,这个人,究竟在想什么?   不能否定的是,江随长的很好看,皮肤也很好。平日里看他,会觉得他有点危险,不容易亲近。可是睡着的他,却安静的像一只兔子。   陆清河看着看着,突然在他的额头处,发现了一道抓痕。痕印很淡,不仔细看的话,不容易被人察觉。   鬼使神差的,他伸手轻轻碰了碰。   “你的猫抓的。”江随眼皮微动。   陆清河闻声连忙收回手,这才记起,那是自己和江随去取材的时候,奶牛抓的。   自己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端详江随,没想到被抓的地方居然已经留疤了。他不禁有些脸红道:“你没睡着啊?”   江随睁开眼看着他,微微伸了个懒腰道:“你这么看着我,我怎么睡得着?”   他的声音懒懒的,说话时吐处的热气不时拂过自己的脸颊。   突然暧昧的氛围,让陆清河不自在的把头埋进衣服里。   江随见状,脸上笑意尽显。只是由于太过疲惫,并没有笑的很大声。   不过他喉咙里发出的那点细微笑声,还是被陆清河捕捉到的,不由的,他的脸更红了。   江随也不忍继续捉弄他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。   就这样,两人竟还都睡着了,直到被罗曼缇的尖叫声吵醒。   “啊啊啊!你这个臭流氓!变态啊你!”罗曼缇裹紧身上的衣服,用力踢着一旁的方启。   方启痛的嗷嗷大叫道:“我就是睡个觉而已嘛,哪里流氓了?!”   罗曼缇气的浑身发抖道:“你还说你不是,你滚出去,滚出去啊!”   施工队的工人也被惊醒,趴在窗户口看热闹,竟还有人起哄吹起了口哨。   方启无奈之下,只得拿上衣服狼狈的爬出了帐篷。寒冷的空气冻的他一个机灵,看到那么多人正看着自己,连忙手忙脚乱的套上自己的衣服。   陆清河这才想起自己旁边应该睡的是谁了,他看着惘若无闻的江随道:“你——”   “我让他过去的。”江随一脸坦然的伸了个懒腰。   陆清河惊讶于自己居然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。   睡意彻底跑光了,他起身开始穿衣服,不过去跟罗曼缇解释一下的话,估计方启这个“流氓”的罪名就要坐实了。   看热闹的工人已经散了,也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工人给了方启一个小板凳,他正坐在帐篷不远处发呆。   罗曼缇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,脸上气呼呼的,明显怒意未消。   不过这样的表情,在见到江随从陆清河的帐篷里走出来后,从生气变成了惊讶。   “江总?!”罗曼缇手里的洗漱用品应声而落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对不起小伙伴儿们,昨天在亲戚家,没有更 T-T   ☆、第二十一章   “你只能选择跟我睡,或者,跟他睡。但是我想,你可能会更愿意跟他睡。”   还没等陆清河说话,江随就指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方启,对着罗曼缇道。   罗曼缇被江随这么我我他他的说了一通,这才静下心来思考为什么江随会跑到自己的帐篷里面,原来,是为了给江随挪位置。   想到这,她忍不住道:“江总,你怎么会在这?”   江随挑挑眉道:“因为我是个关心员工安危的好老板。”   罗曼缇不由得心头一暖,当即决定要改变对江随的看法。同时,看着方启孤独背影,不禁觉得有些歉疚。   陆清河听了这话,虽然为自己找到了江随千里迢迢赶来的借口,但是心里,总觉得有那么点不一样。   方启很郁闷,江随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,只能默默的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。   江随的到来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,那就是,他们不用继续缩在车里赶路回程了,而是到b市赶飞机,机票已经定好,费用由江随出。   临行前,他们通过当地人的带领,找到了镇上的福利院,取报道的最后一点素材。   从安宁镇到b市机场的路只能开车,司机张师傅要先把他们送到机场,再自己把车开回公司。   罗曼缇坐副驾驶,后座空间很大,坐三个成年男人完全不是问题,可是方启却很郁闷。   他觉得怎么坐都可以,上车就坐到了陆清河旁边,最后上车的江随却突然一记眼刀。   他想不明白了,顿了好半晌,见江随迟迟不肯落座,才小心翼翼的朝旁边挪了挪。   江随心满意足的坐到两人中间后,方启有种被排挤的伤感。   想到下午就能躺在自家温暖的小床上,罗曼缇是最兴奋的一个,其次是陆清河,然后才是方启。   司机张师傅可能因为老板就坐在后座,神情变得严肃,笑话也不讲了,只是专心致志的开着车。   张师傅的表现在情理之中,活跃的方启这么沉闷,这让罗曼缇以为,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感到不快。   行车气氛不如刚来的时候,罗曼缇觉得实在太尴尬了,她试探着道:“要不,放点音乐吧?”   说完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看江随的表情,见他没有不悦后,拿出手机想要放点音乐,不想手机因为没电,已经自动关机了。   罗曼缇郁闷道:“清河,你道手机还有电吗?”   陆清河晚上睡觉有关机的习惯,他摸出手机打开道:“还有一点。”说完把手机递给了罗曼缇。   罗曼缇把手机连接到车里的中控台。   陆清河突然想到什么,神色一变。   没等他有所动作,唢呐和锣鼓的声音突然响起,熟悉的东北二人转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。   一车的人愣了两三秒后,轰然大笑。   当然,除了江随。   陆清河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,他难为情的看了眼江随,只见江随只是淡定自若的平视前方,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。   看完江随后,陆清河惊觉自己变得很奇怪,他是在在乎江随对自己的看法吗?   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恐慌,耳边吵闹的音乐似乎也听不到了。   方启捂着笑疼的肚子道:“清河你原来喜欢听这个啊。”   陆清河已经没有心思为自己找说辞了,索性别过脸看窗外。   开车的张师傅道:“年轻人别有文化歧视啊,你们喜欢流行音乐,也应该听听这些,唱的挺好的。”   罗曼缇也担心陆清河生气,笑着应道:“是是是,张师傅说得对。”   这样一闹,车里的气氛缓和不少,连方启也开始活跃起来。   唯独陆清河和江随,一个感到恐慌,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,陆清河靠在江随怀里,问正在看书的他道:“当时你在想什么?”   江随放下书,抬头看着天花板回忆道:“我在想,看来回家要换歌单了。”   陆清河噗嗤的笑出声道:“我听那个是拜你所赐。”   江随挑眉,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:“哦?怎么说?”   陆清河只是撇撇嘴道:“不告诉你。”   一个上午的车程加上三个小时的飞机,落地后的一行人累的够呛,江随准了他们一天假期,可以后天再去公司报道。   陆清河全程都在刻意回避江随,隐约感觉到,自己对这这个人的感觉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,这种改变让他感到恐慌和害怕。   在机场分别后,陆清河先是打车到宠物店接奶牛,几天不见,他心里对它十分挂念。   宠物店把奶牛照顾的非常好,只是几天时间,小家伙居然胖了不少。   回家后,陆清河舒舒服服服的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。正要睡着,奶牛却跳到他床上,对他的脸又舔又蹭,想来是几天不见,小家伙想他的很。   陆清河把它捏住它道:“我很累啊,明天再陪你玩儿。”   可能捏的太用力,奶牛伸出爪子挠了陆清河的手背一下,陆清河吃痛,放开它道:“你怎么动不动就抓人啊?”   看着手背上泛白的抓痕,陆清河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帐篷里的一幕,江随慵懒的声音,还有他额头淡淡的爪痕。   “你啊你啊,怎么那么能闯祸啊。”他轻拍了几下奶牛的脑门,奶牛虽然听不懂,但也看出主人似乎并没有心情陪自己玩,索性麻溜的下床,钻进了猫舍里。   不回想还好,一回想便一发不可收拾。   躺在床上的陆清河,感觉自己仍然躺在早上的帐篷里,耳边好像依然能听到江随匀称的呼吸。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,他终于才沉沉睡去。   这一觉,就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。   陆清河是被电话吵醒的,而电话,是罗曼缇打的。   她说方启晚上要请他和罗曼缇吃海鲜,已经定好了位子,让他一定要去。   陆清河也没有推脱,爽快的应了下来。一来是因为,这次一起出差的经历,让他对两人累积了不少好感,三人也算是有了共苦的情谊。二来,多一些朋友,自己也就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。  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,醒了就不想再睡,所以挂了电话就起床了。   刚刚喂好奶牛,妈妈又来电话了。内容依然是相亲的话题。   “妈妈知道自己对不起你,可是你安定下来,妈妈才能放心啊。”陆母在电话那头轻轻哭起来。   陆清河叹口气道:“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,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好。”   陆母哽咽道:“这姑娘真的很不错,长的也很漂亮,你们两个很般配,你就答应妈妈见一面好不好?妈妈只是想你过的幸福。”   陆清河道:“妈,你的幸福可以自己把握,现在又为什么要来左右我的幸福呢?”   电话那头的陆母沉默了,好一会,她才叹口气道:“好,妈妈尊重你的意愿。”   好不容易才把情绪崩溃的妈妈劝说好,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。   ☆、第二十二章   “上来帮我找份文件。”   没等陆清河说话,江随特殊的嗓音就传进了耳朵,跟着,陆清河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。   “江总,你说过今天放我们假的。”陆清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。   电话那头的江随这才想起自己昨天的承诺,他沉默了一会道:“那你现在哪?”   陆清河道:“家里。”   “来公司,算你加班。”江随道。   陆清河觉得这实在太不可理喻了,他拒绝道:“对不起江总,我今天有事。”   “什么事?”   想起妈妈的电话,陆清河脱口道:“我今天要相亲。”   ……   江随不说话了,陆清河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不得不去之类的说辞,只听电话那头的江随道:“男的女的?”   ……   陆清河被这句话堵的一脸通红,没等他说话,江随那边已经挂了。   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,陆清河嘴里不禁嘟囔道:“自己说要放假的,突然反悔算什么。”   江随挂掉电话后,陆清河郁闷了好一会。  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纠结要不要去公司这个问题。   就这样郁闷了一个上午,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家里了,再这样下去,他估计会直接跑去公司,想到自己见到江随后,心里泛起的异样,他更觉得家里不能呆了。   他立刻从衣柜里拿出件羽绒服套上,抱上奶牛打算去公园转一转。   “你带着它去相亲?”   陆清河刚刚走出小区,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慵懒嗓音吓了一跳。   江随倚在车旁,正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和他怀里的奶牛。   陆清河看到他,吓得连忙转身就要朝小区里走。   “滴——”门口的警报器叫了起来。   “门卡。”警卫室的保安不耐烦的抬头,是个生面孔。   陆清河连忙摸摸自己的衣包,搜寻无果后才猛然想起门卡在另一件衣服里。   无奈,他只得道:“师傅,我忘记拿了,你开一下吧,我刚从里面出来。”  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保安,陆清河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。   果然,保安放下手里的报纸道:“这是规定,谁说他刚从里面出来,我就放谁进去,那不是乱套了吗?”   江随看着眼前的景象,神在在的补道:“我可没看到你从里面出来。”   ……   保安从窗户里探出头,看了眼江随后,盯着陆清河道:“你看,都有人作证了,要进拿门卡。”   说完不再看陆清河,拿起报纸专心致志的看起来。   家回不去了,陆清河只得闭起眼睛朝公园的方向走,颇有一种我看不到的意味。   步子一直在往前,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留神身后,确定身后没有半点动静后,他又不由自主的悄悄朝后看了一眼,刚一转头,就看到江随正开着车缓缓行驶在他旁边,两人近在咫尺,只是一个在马路上,一个在人行道上。   他吓得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。   “现在看得到我了?”江随冷不丁道。   陆清河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。   可是现实是,地是水泥地,他徒手可挖不出一个地洞。   他都这样说了,自己再装作看不到就显得太刻意了。他索性定住脚步,转身道:“呃,江总,你怎么会在这啊?”   陆清河看把眼睛转向别处,就是不看车里的江随。   江随神在在道:“你是在跟我说话吗?”   陆清河不由得脸红起来。   江随脸上笑意尽显,他道:“你不是要相亲吗?我带你去。”   陆清河连忙道:“不用不用,约的时间晚上,我现在只是去公园走走。”   江随却挑眉道:“那正好,我也想去公园走走。”   话说到这个份上,陆清河怕自己难已再自圆其说,只能低着头继续朝公园方向走,   江随也不再说话,默默在他身旁用最低码数开着车。   公园很快就到了,他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,非常自觉的走到陆清河旁边。   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,陆清河只是埋头走路,尽量不让自己抬头看一旁的江随。   两人一猫绕着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,陆清河见江随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愿,忍不住道:“江总没有事吗?”   江随背着手道:“有啊。”   没等陆清河委婉的下逐客令,江随悠悠道:“陪你逛公园。”   ……   天光已经晦暗,陆清河红的发烫的脸被淹没在夜色里。   江随见他没有说话,看着前面平静的湖水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陆清河只是看着地面道:“没想什么,就是觉得,你有点奇怪。”   江随闻言定住脚步道:“哦?哪里奇怪?”   陆清河也跟着停下来,深吸口气道:“就是从那天晚上……”   江随看着他道:“那天晚上?”  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陆清河已经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了。在公园走的这段路程,他也一直在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解释自己是因为喝醉才会那样,虽然是江随主动,可是他也喝了酒了。   他始终觉得自己对江随的异样,是从那个吻开始的,所以他更觉得应该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。只是话是起头了,自己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   陆清河鼓起勇气道:“那天晚上,我们都喝醉了,所以——”   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打断了他的话,江随温热的鼻息拂过发烫的脸颊,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随,陆清河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。   “我今天没有喝酒。”江随看着吓懵的陆清河,眼神温柔得如同夜色。   也不知这样愣了多久,直到包里的手机响起,陆清河才回过神。   “清河你到哪了?我们都到了。”电话那头的罗曼缇道。   陆清河听到她的声音后,才有一种自己没有做梦的真实感,他讷讷道:“好,我马上来。”   江随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:“相亲对象?”   陆清河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,把眼睛转向别处道:“我得走了。”   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,然而手却被江随拉住了。   江随道:“看来你今天必须带个电灯泡了。”   直到他和江随站在海鲜大排档门口,看着面前闪烁的彩灯时,陆清河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,如果没有疯的话为什么会告□□随方启约的地方,还把他也一起带了过来?!   “你们的约会地点还真是……”江随看着面前热闹无比的烧烤摊位,表情扭曲道:“有够独特。”   方启和罗曼缇早就已经到了,看到陆清河走进来,表情先是一喜,但是看到他身后的江随后,表情变成了吃惊。   “你们谁是他的相亲对象?”江随盯着目瞪口呆的二人道。   方启摇头,罗曼缇也摇头。   陆清河看天花板。   ……   ☆、第二十三章   和其它桌相比,他们这桌的氛围实在太诡异了,江随只是看着身旁的陆清河,而陆清河只是默默的低头剥虾,然后吃虾。   而罗曼缇和方启只能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   好半天,方启才如梦方醒道:“江总还想吃点什么?今天是我请客。”   江随指着陆清河面前的虾道:“这个。”   应他的要求,方启又点了一盘龙虾,罗曼缇想吃螃蟹,方启点了两份,一共八个。   菜上桌后,江随也开始剥虾,不过并不是剥给他自己吃,而是把虾肉给了自己身旁的陆清河。   陆清河愣了,罗曼缇和方启见状也愣了。   罗曼缇和方启认为,江随是想做些体贴员工的举动收买人心,想着,既然都给陆清河剥了一只,肯定也会给他们两一人剥一只。   于是,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装满虾壳的盘子腾出个位置。   可是,当他们看到江随把自己剥的虾肉再次放进陆清河盘子里的时候,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  方启尴尬的笑笑道:“江总对清河还真是相敬如宾啊。”   陆清河听得一口虾肉呛进喉咙,只听罗曼缇笑到不能自己道:“你是想说宾至如归吧,相敬如宾哪有你这么用的。”   方启不明所以的挠挠头道:“听起来都一样嘛,用的不对啊?”   江随神在在的点头道:“用的很好,月底给你发奖金。”   ……   罗曼缇和方启都愣了,方启是觉得奖金来的太突然,有点反应不过来。   而罗曼缇……   她眼神扫过低头吃虾的陆清河,还有正在剥虾的江随,这两人看起来,怎么有种在谈恋爱的感觉?   罗曼缇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,她摇摇头安慰自己说,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。   “喏,蟹黄。”方启把剥出来的蟹黄放进罗曼缇的盘子里。   “谢谢。”罗曼缇这才回过神。   方启一边吃着蟹腿,一边道:“你还能这么有礼貌啊,昨天早上踢人的时候……啧啧啧。”   罗曼缇白了她一眼道:“谁让你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,还不是你自己自找的。”   方启道:“我给你打了招呼你还能让我进去睡?”   罗曼缇想了想道:“那我得好好考虑了。”   方启坏笑道:“难不成你想还和江总睡啊?要不然,就是和清河?”   罗曼缇脱口道:“废话,我肯定选清河,不然还能选你啊。”   两人玩笑开的火热,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。   “月底的奖金取消。”江随擦了擦剥虾的手道。   “哈?”方启无辜的望着江随道:“为什么呀江总?”   江随道:“话太多。”   ……   罗曼缇眼神扫过一旁默默吃虾的陆清河,从进来到现在,他一句话都没说过,只是默默的吃着龙虾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反常。   她忍不住道:“清河,你怎么不说话呀?”   陆清河只想默默的吃完东西走人,哪里有心思说话啊。   他拿过一只螃蟹,笑了笑道:“我今天没怎么吃东西,有点饿。”   说完刚要剥手里的螃蟹,却被江随一把拿过,丢进罗曼缇的盘子里,对着罗曼缇道:“你喜欢的。”   罗曼缇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,只见江随盯着陆清河道:“不要吃太多,容易痛风。”   ……   罗曼缇看着盘子里无辜的螃蟹,心想,她虽然喜欢吃螃蟹,可是她也会痛风啊!   方启再迟钝也看出面前这两人的不对劲了,不过他并没有很在意。他在国外呆的久,对同性恋这个词并不陌生。 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,陆清河终于熬到了结束。   和罗曼缇和方启告别后,陆清河就要打车回家,却突然想起奶牛还在江随车里。   车里的江随看到一脸无奈的陆清河朝自己走过来,嘴里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道:“自己的猫,自己上来拿。”   陆清河叹了口气,只得打开车门去找不知道钻到哪里去的奶牛。   刚刚打开车门,他就被江随一把拽进车内。   惊魂未定的他还来不及反应,江随关上车门就朝自己压了过来。   “你要干什么?”陆清河的语气都有点颤抖。   江随抬起他的下巴,眼神暧昧道:“做我刚刚没做完的事情。”   “刚刚?”陆清河瞪大眼睛道。   “公园。”   话音刚落,陆清河微张的唇就被江随乘虚而入,直到感觉江随的舌头深入,陆清河才本着理智推开他。   “江总,我想我们是不是都误会什么了。”陆清河喘着气道。   “误会?”江随压着他不愿放开。   陆清河看着车窗道:“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,虽然我们接吻了,可我——”   “我喜欢你,从见到你开始。”江随看着他,一字一句,说的清晰有力。   陆清河确认好几遍,最后确定这话是从江随口中说出来的后,他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。   他转过头,面前的江随脸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期待和真挚。   不由的,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。这时的他才明白,自己对江随的感觉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从前的认知了,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,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吗?   你以为你们的关系就有多正当吗?只怕同何知林和齐宇一样吧!   池律的话突然冲进脑海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随,连额头那块若隐若现的爪痕都看得格外清晰。   他的神情的变化,江随看在眼里,心里的担忧浮上心头。   果然还是着急了一点吗?   可是他等不了,他喜欢面前这个人喜欢的快发疯了。听到他说他要相亲后,心里生出的嫉妒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。虽然知道他的性向,他还是立刻从公司赶了过来。见到这个人后,他恨不得把这个人牢牢栓在身边,叫他哪里都去不得,眼里只能看到自己。   虽然最后知道所谓的相亲只是一句推辞,可是心里仅存的理智在来的时候已经被妒火烧光,他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。   然而他的期待和真挚,换来的,是陆清河的沉默。   “我送你回家。”   良久,江随放开他道。   回家的路程突然变得很漫长,直到江随替他打开车门,他才从凌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。   小区执勤的是他熟悉的那个保安,陆清河说明情况后,他才得以顺利回到家中。   奶牛饿了一个晚上,陆清河一边喂它,一边想着车里的情景。   “我喜欢你,从见到你开始。”   眼前的画面转到风云的入职欢迎会上,他拿着气球和彩带,手忙脚乱的在办公室里穿梭。气球太多了,他觉得自己快黏不完了,着急的满头大汗。   那个时候的江随,是在某个角落里观察自己吗?   自己对江随的心动是真实的,直到现在,他的心,都还在剧烈的跳动。   同时,不安和害怕也是真实的。   17岁时,他的父母离婚了,母亲再嫁,父亲再娶。在他刚刚学会感受家庭温暖的时候,那份温暖就已经支离破碎。   20岁时,他爱上了池律,他一心一意的付出,还没等得到回应,池律结婚了。   他从未得到过什么,因为总是在得到前就开始失去。   漫漫长夜,他无心睡眠,睁着眼睛直到天明。   ☆、第二十四章   公司里因为圣诞特别篇,忙得兵荒马乱。   陆清河很想静下心来思考和江随的关系,可是没办法,自己的报道文案还没开始编辑,他实在找不到闲暇去想这些儿女情长。   直到自己编辑好文案,陆清河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念头,居然是想拿给江随看。   然而,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江随了,没有电话让他找文件,也没有电话让他“义务劳动”。   那晚的突然表白过后,这个人就好像失踪了的一般。   “清河,文案怎么样了?”张主编敲敲桌子道。   陆清河回过神,抬头道:“已经好了张主编,我现在就发到你的邮箱里。”   张主编点点头,临时开了个小会。大意是说,特别刊发行在即,希望大家做好手头的收尾工作,不要松懈。   散会后,张主编把陆清河叫到办公室,和他探讨了些文案的细节,张主编说完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后,看到陆清河神情呆滞的看着自己,有些不自然道:“你觉得这样改不好啊?”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没有,您说的很好。”   张主编还欲再说,只听陆清河道:“不拿给江总看看吗?他好像很重视这次的报道。”   张主编神情有些不悦道:“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,把这次的专栏交给我负责了。”   陆清河才反应这样问实在太突兀了,江随负责《百态》本来就是个挂牌司令,原本所有的报道都是要张主编经手的,他这样一问,有点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嫌疑。   “不是不是,我是纳闷特刊这么重要的事情,怎么不见江总出面过问,原来是身体不舒服。”   陆清河解释完,心思又飘到了九霄云外。   他是生病了吗?   想到这,他草草的应过张主编后,便乘电梯上了17楼。   到了江随房门口,陆清河鼓起勇气敲门,但是并没有人应答。   他转了转门把,发现房门没有锁。   “江总?”陆清河在房间里搜寻江随的身影。   连浴室也看过后,才发现江随原来不在。   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乱。陆清河叹了口气,捋起袖子把他的脏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,熟练的收拾起地上的纸张。   茶几上放了不少药瓶,陆清河拿起来看了看,有退烧的药,治头疼的药,还有治咳嗽的药。   看来是真的生病了。   鬼使神差的,他看了眼日期,然后发现这些药全过期了。   陆清河皱眉,把药全部丢进了垃圾桶。   江随的办公桌也很乱,陆清河整理好茶几后,走到他办公桌前,刚准备把那些杂乱的文件理一理,却发现他的电脑开着在,看起来是在编辑什么东西。   陆清河忍不住凑近看了看,上面写了一行字,还没等看清内容,江随推门走了进来。   江随看到他后,微微一愣。   陆清河也愣了,脑子里飞快想着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,一个陌生的男声却传了过来。   “你怎么还不买房啊?把办公室当房间,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了。”   说话的人看到江随堵在门口,不解道:“怎么?家里进贼啦?”   说着拉开江随,看到陆清河后也愣住了。   来人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,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和一袋子药,他手里的外套陆清河认识,那是江随的。   陆清河回过神,连忙道:“我就是想来告诉你,特刊的文案出来了。”   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,突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。也没等江随回答,他就径直朝门口走去,绕过二人后,下了6楼的办公室。   抱着外套的萧杰眨巴的眼睛道:“你说的月亮就是他呀?”   江随看到突然干净房间,突然倍感愉悦,他走进屋道:“看出来了?”   萧杰撇撇嘴道:“看那别扭劲儿,还没□□吧?”   江随冷下脸道:“我突然很想拿胶带把你的嘴封上,你说我是封还是不封呢?”   萧杰谄媚道:“哎呀,我就是随口一说,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始星星月亮的吟诗了,原来,真有这么个像月亮的人啊。”   江随这才作罢道:“特刊的封面设计怎么样了?”   萧杰放下外套道:“早就设计好只等印刷了,你江总亲自出面,我能不加班加点的做吗?”   江随点点头没有说话,只听萧杰八卦道:“怎么?和他进展的不顺利啊?”   江随揉着因为挂点滴挂到发酸的手臂道:“这你也看出来了?”   萧杰抱着手臂道:“这能逃过我萧杰的火眼金睛?我就说你江总什么都行,泡男人不行吧。”   江随僵住脸道:“他不一样。”   萧杰跷着二郎腿道:“什么一样不一样的,你就是不会看脸色。”   说完模仿着陆清河的语气道:“我就是想来告诉你,特刊的文案出来了。啧啧,这明显是吃醋了嘛。”   江随闻言,眉头一挑道:“真的?”   萧杰点头道:“这你还得感谢我,感谢我在医院撞见了你,把开不了车的你送回家,顺便还当了一回嫉妒的化身。”   江随思索后道:“你是说,他在吃你的醋?”   萧杰气的翻了个白眼道:“你这人的领悟能力怎么这么差?”   江随只神在在道:“他吃醋我很高兴,就是对象我不太满意。”   ……   萧杰撇撇嘴道:“我这是大发慈悲,你居然还不懂得感激。”   江随想了想道:“给你双倍酬劳?”   萧杰摇摇头道:“这倒不用,你这么不开窍,到时候没有追成功,我怕我一分钱都拿不到。”   江随突然叹了口气。   其实,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。   那天晚上的突然表白过后,他又出现了和上次接吻后一样的心情,那种心情把他快折磨疯了。不同的是,这次他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,否则,他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?那种,透着一丝不忍和无奈的眼神。   可是同样也是那个眼神让他觉得很郁闷,他恨不得钻进那人的脑子里,想看看那人到底在想什么。   那晚以后,他根本无心工作了,他去游泳,一次又一次跳进冰凉的泳池里,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不安。   慢慢的,他在游泳的过程中想到一个问题。  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。而陆清河,他理智,隐忍,一言一行总有自己的想法。自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,并不会给他带来安全感,反而会适得其反。   他不敢确定这个问题是不是关键所在,或者说,他正真不敢确定的,是陆清河对自己是否有心。   问题还没想通,他这样拼命的游泳,答案没找到,却换来了高烧。   在医院碰到萧杰是个巧合,两人既是同学,也是合作伙伴。他见江随病怏怏的,不放心他开车,于是把他送了回来。   想到萧杰说那人吃醋了,他又止不住欣喜,那晚过后的不安好像也随着高烧退了下去。   垃圾桶里,那几瓶过期的药突然映入眼帘。   他突然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。   看来,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,建立彼此信任的时间。   ☆、第二十五章   风云的圣诞特刊发行后,引起了巨大的反响。   其中陆清河主笔的专栏《百态》当中的《改变》一文,因为细腻的文笔深入人心,个大论坛和网站纷纷转载,好评如潮。   很多人都说,因为他的《改变》都想去乌山看一看那颗特别的圣诞树,还有不少人都都说想去安宁镇的福利院看看那些孩子,有人甚至还替福利院发起了募捐。   陆清河觉得很欣慰,不过他也很苦恼。因为这次的特刊,使他在业界变得小有名气,已经有不少杂志社给他来了约稿电话,还有杂志社要出高薪挖角。   也有人觉得这次的特刊,变得很奇怪。   这个人是罗曼缇。   她原本想和陆清河探讨一下她觉得奇怪的地方,但是她看陆清河接电话接到忙不过来,只能作罢。   特刊的热销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,就算公司圣诞节不放假,每个人都还是干劲满满。   唯独陆清河。因为,他已经接电话接到手软了。  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手机号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,接二连三的陌生号码搞的他头大。   直到江随的电话打来,他才突然从那个忙碌的世界里抽离出来。从那天在17楼碰到他,已经过了两天了。   江随的电话是自己借口说要相亲那天存的,陆清河只存了一个江字。他本想存江总,可是又莫名的厌烦这两个散发出的距离感。他想过存江随,却又能莫名的感受到一种生疏感。   这两种感觉,让他没来由的想抗拒。   手机删删打打很久后,他只存了一个江字。   “江总。”陆清河接起电话。   “晚上有空吗?”江随道。   想到17楼门口那个拿着他外套的男人,陆清河突然觉得心里堵的慌。   “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,晚上想回家休息一会。”陆清河低声道。   “好,晚上我送你回家。”意外的,江随答应道。   陆清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愣,拒绝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。   “嗯。”他听见自己说。   一入夜,节日的氛围便扑面而来。   陆清河站在办公室的窗边,呆呆的看着窗外商铺里那些五彩斑斓的圣诞树。  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。他以为江随不会等他了,或者说,以为他已经自己先走了。   当他走到停车场确认的时候,江随却从车里探出个脑袋道:“忙完了吗?”   他很温柔,没有半点不耐烦。   陆清河抿抿唇,点了点头后,打开车门上了车。   江随看着他道:“特刊你看了吗?”   陆清河这才想起,特刊在发行前一天,张主编已经拿了样本到办公室,因为自己当时在忙,没有来得及看。过后自己更是因为一堆电话焦头烂额,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看过。   “还没来得及看。”陆清河如实道。   江随打开车里的抽屉,拿出特刊递给他。   和《风云》以往简洁的封面不同,这次的特刊,封面是色彩斑斓的。整本杂志是红色里面夹杂了星星点点绿色,看起来很有圣诞的氛围。   “萧杰设计的。”江随道:“那天你在门口看到的那个人。”   想起萧杰说的吃醋,江随嘴角露出笑意道:“打开看看。”   陆清河想起那个人就觉得堵的慌,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听话的翻开了杂志的第一页。   然而,第一页什么文章也没有。中间只有两句诗,陆清河觉得眼熟,好像在哪里看到过。   诗的内容是: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   陆清河愣住。   他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诗了,那天在江随的电脑上。   他抬眼看江随,江随温柔的笑开道:“这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。”   他的话像一阵轻柔的风,让陆清河心里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。   面前这句与杂志无关的诗句,像沾满蜂蜜的石子,坠进了心头那片湖里。那块石子,咕咚,咕咚,最后,甜进心底。   往日与江随的点滴慢慢浮上心头,那些画面也像沾了蜂蜜,让他沉醉,痴迷,心神荡漾。   你们的关系就有多正当吗?只怕,是同何知林和齐宇一样吧!   池律的话突然让他掉进一个漆黑的深渊,深渊里寒意让他手脚冰凉。   “我们睡一觉吧。”良久,陆清河看着他道。   江随愣住。   陆清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,这句话,他在办公室里已经想了很久。   他清楚自己对江随的心动,同时,他也害怕这份心动最后付之东流。他想要用最笨的办法去实践,这也是唯一能让他确认,自己的心动会不会被辜负的办法。   如果江随得到后就抛弃,那自己便离他远远的,辞职也好,换座城市工作也好,他绝对不会再去想这个人。   反之……   如若江随坚定不移,那他就做这月亮也好,星星也罢,与他流光相皎洁。   这像是一个赌,用他的心动,赌江随的真情。   江随突然笑了,他看着面前的陆清河,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后道:“好,听你的。”   说完,解下自己的安全带,下车替陆清河打开车门。   陆清河收起手上的杂志,跟上了江随的步伐。   这间熟悉的房间散发着阵阵幽香,因为那束摆在茶几上的澳梅。   江随给他拿了一件睡袍后,就转身去洗澡了。   浴室里哗啦的水流声突然变得特别清晰,明明不热,可是他的手掌却出了一层细汗。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江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,他擦着头发道:“快去洗澡,现在正暖和。”   陆清河点点头,拿上浴袍进了浴室。   扑通的心跳在狭小的浴室里变得格外明显,陆清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脸红的不像话。   他先用凉水抹了把脸,深吸口气后才开始打开花洒洗澡。   浴袍上满是江随的味道,这个熟悉的味道,他不是第一次闻到了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,那个时候的江随身上也是这个味道,闻起来,让人觉得舒心安逸。   他本来以为是沐浴乳的味道,可是沐浴乳他用过了,不是这个味道,洗发水他也用过了,也不是。   这个味道是江随独有的。   走出浴室,江随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,他戴着眼镜,看起来像是在办公。   看到他出来,江随摘下眼镜,拿过手边的吹风机道:“过来,我给你吹头发。”   陆清河听话的走了过去。   江随站起来,示意他坐下。   椅子是暖的,还有江随的温度,吹风机也是暖的,吹的陆清河耳朵后面有些痒。   他想伸手去挠,手却碰到了江随手里的吹风机。   “哪里痒?”江随见状了然道。   陆清河不由得脸有些发烫,他小声道:“耳根……”   江随换了一只手吹头发,用大拇指轻轻摩擦陆清河的耳根。   他的动作很轻,却不知道耳根是陆清河最为敏感的地方,这种人为的摩擦他根本招架不住。   发觉自己的脸更红了以后,他连忙拨开了江随的手道:“好了,不痒了。”   江随嘴边露出一抹坏笑,揉了揉他的头发道:“差不多了干了,快去睡吧。”   陆清河红着脸站起来,有些无所适从道:“你……”   江随戴上眼镜坐下来,看到他脸红的模样,温柔的笑开道:“你先睡,我马上就来。”   说完不再看他,低头整理自己面前的资料。   陆清河扶着额头转身,他脸上烫的能煎鸡蛋了。   ☆、第二十六章   陆清河爬上床,被窝里也满是江随身上的味道。   他有些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,但是害怕里又夹杂了一丝期待。   就这样瞪着眼睛躺了几分钟,房间里的灯光突然暗下来,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照进房间,他感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塌陷下来,然后江随也钻进了被窝。   心跳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明显,陆清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起来。   江随转头看着他,光线太暗,陆清河只能隐约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。   他伸手抚摸着陆清河的脸颊,陆清河不敢动,只能愣愣的任他抚摸。   江随忽而笑了出来,揉了揉陆清河的头发,把他抱进自己怀里。   他抬头轻轻吻了吻陆清河的额头后,闭起眼睛道:“快睡吧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懵了,他抬头看着江随,江随呼吸匀称,看起来真的要睡着了。   “我会给你时间,让你信任我的时间。”江随依旧闭着眼睛。   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,被江随一句话击溃。   陆清河看着他,眼睛突然变得有点湿润。   他轻轻伸手抱住江随,不由的,朝他怀里钻的更紧了一些。微微调整姿势后,也闭上了眼睛。   感觉到他的动作,江随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,然后把下巴埋进他的头发里,抱着他的手臂也更用力了一点。  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睡着了。   早晨醒来以后,身旁的江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   陆清河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悠悠的叹了口气。   “糟糕!”他突然想起,奶牛那个小家伙被自己遗忘了。   说完,也来不及想江随去了那里,穿好衣服就朝家里赶。   从家里赶回公司后,陆清河好心情的和每个人都打了一遍招呼。   罗曼缇觉得陆清河今天变得很奇怪,和每个人都打招呼算奇怪的一点,对着电脑傻笑也是奇怪的一点,看着特刊傻笑就更奇怪了。   直到陆清河就这样傻笑了一上午,她终于忍不住道:“清河,你觉不觉得……特刊有点奇怪啊?”   其实她更想问他怎么有点奇怪,只是话出口却说成了他手里的特刊。   陆清河回过神,笑着道:“没有啊。”   罗曼缇见他从头到尾看的只是特刊的第一页,不禁道:“奇怪的就是这个吧,这句诗和我们杂志的内容一点都不搭调好吗?”   这个问题她昨天就想说了,只是见他忙不过来,没有机会说而已。   陆清河看着第一页的诗道:“我觉得很好啊。”   罗曼缇道:“我听说这是江总专门另外找了设计师加上去的,那个设计师很贵哎,真搞不懂他非得加上这个干嘛。”   陆清河闻言道:“你知道那个设计师?”   罗曼缇点头道:“唔!很出名的,叫萧杰。我还知道他是个gay,人送外号萧小姐。”   萧杰,萧小姐?   罗曼缇猜测道:“你说咱们江总不会是和他有一腿吧?你想啊,江总没有结婚,更没有女朋友,这就更有嫌疑啦,这诗摆明就是在表白嘛!”   陆清河嘴角一抽道:“你是这么认为的?”   罗曼缇郑重的点头道:“嗯,反正给人感觉就是那样。”   陆清河突然没心情看面前的诗了,他把杂志丢到一旁道:“快工作吧,一堆事儿呢。”   ……   罗曼缇觉得陆清河更不正常了,前一秒还在眉开眼笑,下一秒像要把电脑盯出一个洞。   她不解看着陆清河,直到陆清河突然站起来,脸上的怒意猝不及防的吓了自己一跳。   “我出去走一走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。   她刚刚只是八卦了一下,也没有说什么让他不高兴吧?   陆清河很郁闷,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很介意萧杰。虽然他知道现在江随和萧杰并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,可是现在没有,不代表从前没有啊。   他越想越郁闷,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17楼。  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,刚这么想着,房门却开了。   开门的人让他吃了一惊,是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齐宇。   齐宇看起来憔悴了不少,原本姣好的面容上青一块紫一块,下巴上还有不少青胡渣。   他看到陆清河先是一愣,随后微微笑了笑,算是打过招呼。   还没等陆清河说话,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   陆清河顺势推开门走了进去,江随正站在窗边抽烟。   他听到动静转身,看到陆清河后,温柔的笑开道:“昨晚睡得好吗?我一大早就去医院了,怕吵醒你,就没有跟你说”   陆清河刚想问齐宇怎么那副样子,听到江随说起昨晚,脸不由得红起来道:“为什么去医院?病还没有好吗?”   江随摇摇头,掐灭手中的烟朝他走来后,突然伸手把他抱进怀里道:“早就好了,我是去医院看何知林。”   想起那晚拉着自己问东问西的何知林,陆清河不解道:“他怎么了?”   江随把下巴放进他的颈窝里道:“他病危了,脑癌晚期。”   病危了?这实在太突然了。   江随和何知林是多年的好友,想到他心里肯定不好受,陆清河也伸手抱住他道:“情况很不好吗?”   江随只是抱着他,没有说话。   想到刚才门口落拓的齐宇,他道:“齐宇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   江随放开他,转身走到窗边道:“何知林的老婆10年前就因病去世了,齐宇19岁就跟着他,这已经不是秘密了。他在律师那立了遗嘱,把公司30%的股份给了齐宇。他两个儿子知道遗嘱的事情后,把他辞了,还找人打了他一顿,逼他签股份转让书。”   陆清河心头突然很不是滋味,他道:“他签了吗?”   江随点点头道:“签了,他说那本来也不属于他。”   陆清河不禁叹口气道:“那他是来?”   江随道:“他们不让齐宇去医院看他,医生已经在做保守治疗,眼看着没几天了,所以他过来找我,想让我想办法带他进去,见他最后一面。”   陆清河担忧道:“你没有答应他吗?”   江随点头道:“答应了,今天下午我会以乌山景点的报道费用为由,约他两个儿子见面。他那两个儿子忙着争遗产,只要是关于公司的开支进项,一定会出面过问,我让他就趁这个时间去医院。”   江随说完,突然笑出来道:“原本这个报道是免费帮他做的,没想到最后还是得收他钱了。”   陆清河不由得咬紧了嘴唇。   起初,因为何知林和齐宇的关系,他还对江随产生过抗拒。听到池律的话后,那种关系更一度成为他心里的障碍。   现在想来,偏见真的容易让人蒙蔽眼睛。   江随转身道:“下午你开我的车去接他吧,如果在医院遇到何家的什么人,也好有个由头掩护他。”   陆清河点头道:“好,我陪他一起去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来了我来了~   ☆、第二十七章   江随约好何知林的儿子后,陆清河也马不停蹄的赶往江随说的地方接齐宇。   这是一套简约型别墅,陆清河按了门铃后,齐宇很快过来开门。   齐宇好像知道他要来,打开门后要他进去坐会,说是自己还要准备些东西。   “我知道他经常头疼,却不知道他的情况原来这么糟糕。”   他一边说着,一边把一个保温盒装进袋子里。   “这房子是他买的,律师说了我才知道,原来户主写的是我,现在想来,他早就替我想好一切了。”   陆清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,这种时候,倾听是最好的选择。   和上午不同的是,他穿了一件西装,剃掉了下巴上的青胡渣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,也被他处理过了。   临出门时,齐宇不放心的问他道:“你能看出我脸上有伤吗?”   陆清河如实道:“能看到一点。”   齐宇皱眉,转身又跑上了楼,从楼上拿来一块粉饼边走边道:“临时买的,他本来不喜欢我用这些东西,但是没办法,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。”   陆清河听的心里有点酸,他道:“你带在身上吧,痕迹显出来的话,我提醒你。”   齐宇点点头,仔细的把脸上显现出来的伤痕遮盖住后,两人才一起上了车。  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,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急匆匆的朝医院外走。   齐宇躲到陆清河旁边,低着头小声道:“那两个是他儿子。”   陆清河一边挡住齐宇,一边朝那群人看过去,何知林的两个儿子走在前头,脸上神情不悦,全程没有一句交流。   齐宇轻车熟路的找到住院部,直到站到何知林的病房门口才停了下来。   “我来过很多次了,可是他们不要我进去,说我丢人。”  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,在陆清河以为他就要哭出来的时候,他深吸了口气,轻轻把门推开。   何知林躺在病床上,脸上罩着氧气罩。病床边坐着一个正在打盹的中年妇女。   她听到动静,睁眼看到面前的人是齐宇后,朝外喊道:“何先生!何先生呢!”   齐宇立马从包里拿出一叠红钞塞到妇女手中道:“阿姨,我就呆一会,他们不会知道的,求你了,好不好?”   中年妇女捏着手里的钱,略作思考后道:“你快点啊,我去门口给你望风,要是让何先生看到,会辞了我的。”   说完把钱揣进衣兜里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   “老何,我来看你了,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?”齐宇的声音哽咽着,他把手里提的保温盒拿了出来。   陆清河想让他们两个单独说会话,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,顺便带上了门。   “你不是说最喜欢喝我熬的参汤吗?我给你带来了,你睁眼看看好吗?”   齐宇打开保温盒后,把何知林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上道:“你老说我爱睡懒觉,现在是谁睡着在呢?”   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何知林,他终于还是没忍住,大颗的泪水滑落到床单上。   突然,何知林的手指动了动。   齐宇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珠,惊喜道:“你听到我说话了吗?”   何知林缓缓睁开眼,看到齐宇后,不禁艰难的笑了出来。   齐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,他道:“你还笑得出来啊。”   何知林只是笑着,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。   齐宇突然想到什么,站起来道:“我穿了你最喜欢的那套西服,好看吗?”   何知林笑弯了眼睛,竖起自己的大拇指,带着气声道:“好看……”   泪水模糊了眼眶,齐宇状若不经意的抹了抹眼眶后,再次抓着他的手道:“我突然觉得,能这样看着你,给我一万年我也不觉得长。”   何知林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,嘴里艰难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   齐宇强忍住眼泪,亲了亲他的手背道:“几十年不长,你等等我。”   病房外。   陆清河坐在椅子上,他的脑袋很空。   生老病死是人生来就会经历的劫难,没有人可以改变。   他不禁想,倘若有一天,躺在这病床上的是自己,那自己在回顾来路的时候,可曾有过什么遗憾吗?   齐宇在里面呆了很久,可能是因为何知林的儿子没有回来,所以那个看护阿姨并没有过来催他。   他出来的时候,脸上遮盖伤痕的粉底已经花掉了,一双红的发肿的眼眶,变得格外明显。   他想向前走两步,腿却不听使唤的开始发颤。   陆清河连忙扶住他。   “我想去洗个脸。”齐宇声音嘶哑。   陆清河点点头,把他扶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,齐宇捧着水洗脸,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。   终于,他还是哭了出来。   他捂着嘴,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到病房里的何知林。   那一声声的啜泣,伴着哗啦的水流声,不知流向了哪里。   “你知道吗?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。”送齐宇回家的路上,沉默不语的他突然道。   陆清河从后视镜里面看他,见他看着窗外道:“因为我们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,一起去公司,一起吃饭,一起去旅游……就算有争吵,过一会也就烟消云散了。”   末了,他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道:“如果时间太短是个遗憾的话,那这大概是唯一的遗憾了。”   送完齐宇,天已经黑了。   陆清河把车开到公司停车场停好后,就立刻上了17楼。   江随正在办公桌前低头办公,见他走了进来,摘下眼睛道:“回来啦?”   陆清河原地站了几秒,突然大步流星的朝江随走来。   江随见状愣住了。   陆清河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脑袋道:“我想好了,我愿意当星星,也愿意当月亮,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。”   江随愣了几秒,忽而笑开道:“可是现在不管你是当星星也好,当月亮也罢,我必须提醒你,你还要做个铲屎官。”   陆清河愣了,他放开江随后才猛然想起,他又把奶牛给忘了。   从医院回来后的第三天,何知林病逝。   次日,何家人在殡仪馆设了灵堂吊唁。江随和他交情深,自然在受邀名单里。   想到那晚拉着自己说的不停不休的何知林,他当时脸上的关切,至今都还停留在陆清河脑子里。陆清河心里一阵难受,也想去送他最后一程。   江随带着陆清河赶到的时候,齐宇正站在殡仪馆门口。   他形容消瘦,穿着的那件旧西装上别了一朵白菊花。   “节哀。”陆清河看着他道。   齐宇垂下眼眸道,这是今天唯一一个和他说这句话的人。   “他们不让你进去吗?”江随道。   齐宇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灵堂道:“没事,在这我也能看见他。”   陆清河不禁觉得有些生气,跟何知林不太熟的朋友或许都在里头送他最后一程,而跟他这样亲近的人,却被这样拒之门外。   江随沉口气道:“你跟我着我们。”   齐宇愣了愣,抬眸道:“谢谢。”   江随点点头,带着他和陆清河朝灵堂的方向走去。   ☆、第二十八章   来吊唁的人很多,灵堂内外都是黑衣黑裤的男男女女,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伤感,但又还是能神情自若的和认识的人打招呼,攀谈近况。   “江总!”   刚刚走到灵堂门口,迎面走来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男人。   齐宇不自在的别开脸 ,陆清河这才看清,这是何知林两个儿子的其中一个。   “节哀顺便。”江随对着来人道。   来人叹口气正要说什么,见到他身后的齐宇后,神色不悦道:“你怎么进——”   “齐宇现在在我公司做事,小何先生应该不会不给我江某这个面子吧?”江随道。   来人撇了眼齐宇,沉下脸道:“家丑本来不宜外扬,既然你江总都这么说了,只希望他安安分分,别惊扰我家里人就是了。”   说着不再看齐宇,而是拉着江随道:“我和大哥在酒店设了丧宴,江总吊唁完,可以去那边喝点薄酒。如今家里事情多,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,还请江总海涵。”   江随客气道:“喝酒就不必了,能来送他最后一程,我的心愿也算了了。”   见江随并不买账,他也不欲多说。把江随招呼进灵堂后,就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。   陆清河道:“真的不去吗?”   在他的观念里,人死后,吃丧宴是必须的,或者说是对亡者的尊重。   江随把手里的菊花放到何知林遗像前:“说是丧宴,现如今,也不过是他们两兄弟拉拢人脉的应酬罢了,他不会怪我的。”   “他”指的自然是何知林,陆清河想了想,觉得他说的有道理,也就没有说话了。   齐宇的情绪还算稳定,他放下菊花后,怔怔的看了何知林的遗像好一会。   二人没有叫他,只是静静的站到一边。   另一边站着的,还有不少何知林的亲戚。   他们看到齐宇后,只是面色不悦的低声耳语,并没有大声声张。或许,就像何知林儿子说的,齐宇和何知林的关系,在他们家族里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丑事。吊唁的宾客太多,他们再想撵他出去,也只能把这种想法写在脸上,不敢真正行动。   “你知道何知林那天对我说什么吗?”看着何知林的遗像,陆清河小声对身旁的江随道。   江随转头看向他,低声道:“说什么?”   陆清河道:“他说你小气吧啦的,这么大个老板,连房子都不肯买。”   江随撇撇嘴道:“我习惯住在办公室了。”   陆清河叹口气道:“他很关心你,说你不懂得照顾自己,吃了很多苦。”   陆清河的话,让江随想到了昔年往事。   他垂眸道:“我们认识很久了,那时候我在一家杂志社打工,因为没有地方住,只能在办公室打地铺。他当时和杂志社有合作,经常过来谈事情。大概是觉得我可怜吧,他对我特别关照,经常会请我吃饭。后来我问他原因,他才对我说,我和他儿子年纪差不多,他看着觉得心疼。”   陆清河静静的听着,他站在江随旁边,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。   不过江随这样的语调,陆清河是第一次听到,不由的,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。   “后来我开始创业,因为年纪小,没有资历,碰了不少壁。遇到困难的时候,他没少帮助我,我很感谢他。”   陆清河的眼眶有些发热,他转移话题道:“他当时问我会不会做饭,还让我劝你买房,我当时心想,你买不买房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劝了。”   江随一听,笑弯了嘴角。   他不再回忆往昔,而是看着陆清河道:“那你想不想我买?”   陆清河想到公司17楼那间杂乱的房间,撇撇嘴道:“那是你的事情。”   “哦?”江随眯起眼睛道:“可我怎么觉得,这是我们两的事情?”   陆清河脸上烫了起来,他别开脸不说话了。   江随见状,脸上的喜悦也藏不住了,他伸手把陆清河的头转过来,在他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。   陆清河吓了一跳,低声呵道:“你疯啦?那么多人看着呢!”   江随不以为意道:“没人看我们。”   陆清河见灵堂里的众人只是神情哀伤的低头看着地面后,才松口气小声道:“可你也不能不分场合啊,让人看见多不好啊。”   江随对着何知林的遗像颔首道:“我想让他看到,他希望我找的人,我找到了。”   江随的话让他想到那晚何知林的音容笑貌,不由得,一股暖意浮上心头。   当他再次看江随时,池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里。   他也来了?   灵堂里二人的一举一动,池律都看在眼里,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菊花,眼神淡漠的看了眼陆清河后,转身朝外走去。   上次茶馆分别后,两人已经形同陌路。   《改变》一文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天达旅游公司,其实陆清河在撰稿的时候有想过写一写,可是那样出来的效果实在太生硬,他前思后想后,还是选择不帮这个忙。   “你在看什么?”江随突然道。   陆清河想了想道:“没什么,我认错人了。”   江随挑眉,没有说话。   因为怕齐宇的出现再惹来非议,三人吊唁完后就准备走了,陆清河中途想上洗手间,他让江随和齐宇先走,自己一会直接去殡仪馆门口找他们。   洗手时,身旁的水龙头开了,陆清河抬头,发现开水龙头的是池律。   陆清河已经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了,他关上水,转身就要朝外走。   “你现在连话也不想和我说了吗?”池律叫住他。   陆清河背对着他道: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?”   池律愣了愣,他道:“那天晚上我喝醉了,之后我很想找你谈谈,我——”   “没什么好谈的,就像你看到的,我和他在一起了。”陆清河打断他。   “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?”   陆清河正欲离开,池律在他身后道。   “不。”   陆清河转过身,他看着池律道:“是你根本不配和他比。”   说完不再看他,转身走出洗手间,朝殡仪馆门口的方向走去。   “你认错的人就是他?”江随站在不远处道。   他听到了?   陆清河脸红起来道:“我不是让你去门口等我吗?”   江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:“幸好我来了,不然怎么能听到你这么惊心动魄的表白?”   陆清河别过脸道:“快走吧,齐宇等着在呢。”   江随上前把揽进怀里,抱着他摇摇晃晃道:“下回你去哪我也跟着去哪,我怕你一不小心就跑掉了。”   陆清河忍不住笑开道:“我能跑去哪?”   江随不说话了,他放开陆清河,转而拉住他的手道:“不管你想跑去哪,反正现在,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。”   ……   ☆、第二十九章   两人把齐宇送回家后,天色已经暗了。   陆清河这个不称职的主人还得赶回家喂猫,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后,却发现陆母来了,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盹。   “妈?”陆清河愣了。   陆母吓了一跳,看到自己儿子回来后惊喜道:“你回来啦?怎么下班下这么晚啊?”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陆清河站在门口道。   “我记得我们是一起来的。”身后跟上来的江随道。   ……   陆清河暗道糟糕,只听陆母听到这个声音疑惑道:“你朋友吗?”   陆清河扶额,脑子里炸开了锅。   江随走到门口,看到陆母后,微微一愣。  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,彬彬有礼的微笑道:“伯母你好,我叫江随,是他男——”   陆清河连忙捂住他的嘴道:“男!男老板!他是我们的男老板。”   ……   陆母先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称呼一愣,而后连忙热情的招呼道:“原来是清河的老板啊,来来来,快进来坐。”   陆清河这才松了口气。   招呼江随坐下后,陆母把自己买回来的水果拿到厨房清洗。   江随眯起眼睛看着一旁的陆清河道:“只是老板?”   陆清河看了眼厨房的妈妈,低声道:“我妈不知道。”   江随挑眉,正欲说什么,陆母却端着水果走了出来。   她把水果放到江随面前道:“我还担心清河这个倔脾气在公司吃不开呢,没想到他还能把老板带到家里做客,真是欣慰啊。”   江随悠悠道:“他很能干,已经把老板搞定了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不由得红了脸,他连忙道:“啊!我还没有喂猫。”   说着就要起身,只听陆母道:“等你回来还不把它饿死了呀,我都喂好了。”   陆母说完,不禁叹口气道:“我们清河啊,是个乖孩子。我和他爸离婚后,对他的关心也少了很多,还望江总你在公司多关照关照他。”   江随看了眼身旁脸红到不行的陆清河道:“我一直都很关照他。”   陆母听了这话,脸上的高兴也藏不住了,心想自己儿子和上司相处的真不错啊,对江随说话的态度也不由得熟络起来。   她道:“江总今年多大啊?”   江随道:“31。”   陆母继续道:“结婚了吗?”   江随摇头。   陆母道:“那有女朋友吗?”   江随转向陆清河道:“我该怎么回答呢?”   陆清河连忙道:“没有,他没有女朋友。”   陆母数着手指道:“江总是属牛,你该找个属鸡的才配呢。”   江随道:“清河属什么的?”   陆清河脸更红了,因为他就是属鸡的……   陆母叹口气道:“属鸡的,这孩子总不找女朋友,我这正着急呢,江总认识什么合适的女孩吗?”   江随嘴角一抽道:“没有。”   正当陆清河想要松口气的时候,江随突然补道:“不过,我倒认识一个属牛的——”   “妈,我们两都还没有吃饭呢。”陆清河捂住他的嘴道。   陆母一听他肚子饿了,连忙站起来道:“瞧我这记性,我买了菜的,你们等等,我去给你们做。”   看到自己妈妈进了厨房,陆清河才长长的吐了口气。   江随突然凑近他道:“你今天摸了我两次。”   陆清河红着脸道:“谁让你总是乱说话。”   江随盯着他道:“我只是在如实回答岳母的问题。”   听到岳母两个字,陆清河不好意思的别开脸道:“什么岳母啊。”   江随笑了,伸手把他的头转过来,轻轻的吻了上去。   陆清河吓的差点叫出来,想到厨房里的妈妈,只能轻斥道:“我妈在呢。”   江随捏着他的下巴道:“带我去你房间。”   陆清河怕他继续在客厅这么放肆下去,只能把江随领进房间。   刚把房门锁好,江随便一把拉过陆清河,重重的吻了上去。   陆清河想推开他,但是江随进攻的太快,随着他舌头的深入,他很快缴械投降。   他一面担心陆母听到动静,一面又贪恋江随的吻,两种心情让他的心跳格外剧烈。   江随吻着吻着,便把他按到了床上。   陆清河心里警铃大作,连忙别开脸,喘息道:“不行……”   江随压着他不肯放开,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后,声音嘶哑道:“我想要你。”   陆清河被他一句话弄的一脸通红,他低着头道:“不行,我妈在。”   江随皱着眉头,盯着他看了很久道:“你妈什么时候走啊?”   陆清河挠挠头道:“她本来很少过来的,大概……吃了饭走吧?”   “吧?”江随皱起眉头。   陆清河被他的表情逗笑了,面前的江随就像一个小孩。   江随道:“你妈做饭要多久?”   陆清河顿时觉得大事不妙,他瞪着眼睛道:“她做饭很快的。”   江随摸着他的脸颊,依依不舍道:“那我们,可以干点别的。”   还没等陆清河发问,江随又吻了上来,不同的是,这次他吻的很温柔。   直到陆母做好饭菜过来敲门,缠绵悱恻的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。   陆清河整理好被江随拨乱的衬衫才起身开门。   客厅里飘着饭菜的味道,陆母炒了几个菜,煮了一个汤。   两人入座后,陆母眼神诧异的扫过两人红通通的嘴唇。   察觉到自己妈妈的眼神,陆清河端起碗道:“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。”   陆母这才回过神,招呼着江随道:“江总你也吃吃看,这都是我的拿手菜。”   “伯母客气了,叫我江随就好。”江随端起碗筷微笑道。   陆母笑了笑,夹了一块鸡肉到江随碗里道:“小江啊……”   ……   小江??   陆清河低头吃菜,正想把发笑的冲动咽进肚子,只听陆母道:“你长的这么帅,又年轻有为,肯定很多女孩追你吧?”   江随把陆母夹的鸡肉夹进陆清河碗里,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   陆母见状,愣了愣道:“你对我们清河真好啊。”   江随挑眉,神情愉悦道:“是吗?”说着又夹了一块鸡肉到陆清河的碗里道:“这样是不是更好了?”   ……   陆母觉得更奇怪了,他看着面前神色怪异的江随和陆清河,不自然的笑起来道:“这好得,有点像是在谈恋爱啊,呵呵呵。”   ……   陆清河扶额,悄悄瞪了江随一眼。   江随像是看不懂的样子道:“你不喜欢吃这个啊?”说着又把鸡肉一块一块夹了回来,然后夹了一块红烧豆腐到他的碗里。   ……   一顿饭吃的陆母心惊肉跳。   直到陆清河已经进厨房洗碗,她见江随还没有要走的意愿,忍不住道:“小江你今天晚上不回家吗?”   正在收碗的陆清河连忙放下手里的晚道:“要回要回,我这就送他下楼。”   说着,没等江随说话,便一把把他拉出了门。   江随被他拖着,皱起眉道:“你这是要撵我走啊?”   陆清河牢牢拽住他道:“我妈会怀疑的。”   江随定住脚步,陆清河拉不动,只能转过头看着他。   “你不打算告诉她?”江随的表情有些受伤。   陆清河抿抿唇,出柜这种事情他还是想过的,只是要让他去实践,还是有难度。   良久,陆清河道:“我会让她慢慢接受,这么突然她会受不了的。”   江随看着他,他突然想到,自己的父母过世的早,自然没有为出柜这种事情烦恼过。而陆清河不一样,他的的父母健在,会有顾虑是正常的。   江随把他抱进怀里,依依不舍道:“今天放过你了。”   陆清河也抱着他道:“给我一点时间。”   “好。”江随应道。   送走江随后,陆清河回到家后,看到陆母正在厨房洗碗,于是他捋起袖子过去帮忙。   她洗碗,陆清河擦盘子。   两人默不作声的洗了好一会后,陆母开口道:“小江对你很好啊。”   陆清河微微一愣,然后点点头道:“他很照顾我。”   “清河啊……”陆母突然道:“你不肯相亲是因为他吗?”   陆清河擦盘子的手顿住。   正想着怎么回答,只听陆母道:“我看出来了。”   陆清河脑子里乱糟糟的,竟忘了开口说话。   “其实……”陆母顿了顿道:“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,妈妈知道那种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。”   “妈……”   陆母掉下一滴眼泪,哽咽道:“只要那个人能让你幸福,不管那个人是男的也好,是女的也好,只要能让你幸福,妈妈都能接受。”   陆清河湿了眼眶,他把妈妈抱进怀里。   “你现在幸福吗?”陆母哽咽道。   陆清河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里,轻声道:“妈,我现在很幸福。”   陆母抹掉流下的眼泪道:“小江人不错,我看出来了,他对你很用心,这样妈妈也就放心了。”   陆清河把妈妈抱的更紧了些,他道:“谢谢你的理解。”   或许他们曾经疏远,但是血液里流淌的亲情是割舍不掉的。此刻他们也都明白,最伟大的爱,其实是包容。   ☆、最终章   陆母直到第二天才离开,把妈妈送走后,陆清河才赶回公司上班。   陆清河听说因为自己的那篇报道,何知林的公司打算把那颗矮松单独打造成一个景点,如今景区还没开放,网络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组团要去乌山旅游了。   安宁镇的福利院也得到了各界的关注,有人出资打算把它改造的更好。  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他和江随的感情也是。   自从确定关系后,陆清河每天早上来上班前,都会先去超市买菜,江随的办公室有厨房,但是从来没用过。他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,于是他每天中午到吃饭时间,都会上17楼做菜,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工作,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快。   江随不止一次提过要他留在那里过夜,可是陆清河总借着要喂猫就开始开溜。   江随对此怨言颇多,他说:“你老怕饿着它,也不怕饿着我啊。”   陆清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,他道:“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做饭了吗?”   江随只是一脸怨念的看着他道:“早知道你会这么对我,那天晚上我就该把你吃干抹净。”   其实陆清河也不知道自己再害怕什么,他们经常接吻,可是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就开始叫停。   他爱江随,可是越爱就越变得扭捏起来,自己虽然主动提过那样的要求,这是那时候自己的心境和现在天差地别,那时候是凭着一股子冲动说的,而现在…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顾虑什么。   不过还好,江随对此虽然有怨言,但是也不强迫他。   转眼,就这样扭捏到了除夕前。   江随的应酬从开年以来就变得多起来,陆清河开始整日整日的看不到他。好几次去办公室找他,他都不在。   公司今晚要办年会,在酒店包了席,陆清河都不敢指望能在年会上看到他。   办公室的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,陆清河对着电脑悠悠的叹了口气。   “清河,你觉得……”罗曼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陆清河的办公桌前。   她心事重重的对陆清河道:“你觉得……方启这个人怎么样啊?”   陆清河闻言抬头,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。   他挠挠头道:“我觉得很好啊,工作也很认真,人也特别开朗。”   罗曼缇不知是想到什么,嘴角挂着微笑道:“其实我也这么觉得。”   陆清河看着她,觉得她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。   “你们……?”陆清河试探着问道。   罗曼缇脸有些红,她摆摆手道:“我们什么也没有,我明明……我就是随便问问。”   见她神情纠结,陆清河犹豫着道:“其实那天从ktv回来后,我一直在想着怎么和你说,那天……”   罗曼缇想到那天,神情紧张的低着头道:“我知道。”   陆清河顿了顿,末了深吸口气道:“你人很好,只是……我对你没有心。”   办公室里很安静,足以让罗曼缇听清他的一字一句。   他说得真挚,罗曼缇不禁垂下眼眸。   陆清河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所谓的喜欢我,其实只是你一直以来的执念。”   罗曼缇怔了怔,她看着陆清河的眼睛,竟忘了开口说话。   陆清河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,他看着电脑,平静道:“我从前很喜欢池律。”   一句话,竟惊得罗曼缇说不出话来。   陆清河没有看她,只是静静的说着自己想说的。   他道:“喜欢了他很久,他结婚后,一度觉得放不下他。可是后来我才发现,我对他的放不下,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。我想,你也一样。或许你曾经对我心动过,并且执着的把那份心动扩散成喜欢,因为没有得到,你便一直把那份执着坚持下来。可你有没有想过?或许你会因为你的执着,错过了你真正喜欢的人。”   他说的很平静,可是在罗曼缇听来,却比雷声还要惊心。   罗曼缇沉默了很久,往日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像一块块拼图,慢慢的拼在了一起。   她突然笑了出来,她道:“我曾经一直以为是不是我不够漂亮,或者是性格你不太喜欢。但是现在我明白了,我很好,只是我们注定没有缘分。”   陆清河温柔的笑起来道:“方启人不错,喜欢的话就不要有顾虑。”   末了看着她道:“不要让自己有遗憾。”   罗曼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,她犹豫着道:“你和江总……”   陆清河的话,让她联想到方启请吃饭的那天,所以她大胆的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。   陆清河愣了愣,点头道:“嗯。”   一个字,让罗曼缇豁然开朗,她笑起来道:“原来那句诗是为你加上去的。”   至此,两人心结已经打开,聊了一会后,罗曼缇想到晚上还要参加公司年会,也就先下班了。   她走后,陆清河也只能默默的看着电脑叹气。   他和江随很多天没见了,他想给他打电话,可又怕打扰他应酬。   刚刚准备下班,手机响了。   屏幕上闪烁的江字,让他的笑容荡漾开来。   “上来,我有东西给你看。”江随的气息很重,听声音像是喝了不少。   陆清河皱眉,正想说他两句,那边已经挂了电话。   17楼,房间里酒味弥漫,江随正站在窗边。   “你怎么喝——”   陆清河刚刚走近他,就被他一个转身抱进怀里。   他像个小孩一样嘟囔道: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。”   陆清河被他逗乐了,他也抱着他道:“你对不起我什么?”   江随道:“对不起,应酬太多,对不起,没能和你一起吃饭。”   陆清河像安慰小孩一般道:“可是那也没办法呀,我理解你。”   江随就这样一直抱着他,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。   陆清河被勒的有点难受,他道:“你要给我看什么啊?”   江随这才松开他,转身到办公桌前拿了一份文件走了过来。   他把文件递给陆清河,皱起眉道:“我买了房子。”   陆清河看着手里的购房合同道:“这是好事啊,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?”   江随继续皱眉道:“我买的很大。”   陆清河看了眼合同上的平方数,乍舌道:“真的挺大的。”   “所以……”江随抱胸看着他,故意拖长尾音。   陆清河眨眨眼睛道:“所以?”   “所以……”江随眯着眼睛道:“你一定会搬过来陪我一起住的吧?”   陆清河愣了几秒,笑起来道:“所以,其实你更想说的是这个吧?”   江随抱着他道:“你这是同意了?”   陆清河撇撇嘴,作思考状道:“那我得好好想想。”   “不用想了。”江随一把把他抱起来,边朝床边走边道:“你跑不掉了。”   身体突然的腾空,让陆清河的心跳漏了半拍,他想挣扎,又怕掉下去,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江随道:“你不是喝酒,你是吃菠菜了吧?”   江随把他放到床上,压着他道:“我什么都没有吃,现在很饿。”   陆清河道:“你刚刚的力气可不是一个饿着肚子的人能使出来的。”   江随摸着他的头发道:“因为我在捕食啊。”   “捕食?”陆清河笑起来道:“你是狮子还是老虎啊?”   江随道:“你想我是什么?”   陆清河抬眸想了想,然后看着他道:“你是江随。”   语毕,房间骤暗。   他被江随深深吻住。   江随像一只饥饿的野兽,力气大到让陆清河无法动弹,他伸手解开陆清河的衬衫扣子,亲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。   陆清河突然想到什么,他喘着气道:“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?”   江随亲吻着他的脖颈道:“什么日子?”   脖颈处传来的酥麻感让陆清河不禁仰起头,他呼吸急促道:“公司年会。”   “我现在没空。”江随转而吻上他的耳垂。   陆清河被他轻吻弄的浑身无力,他喘息道:“可是——啊!”   江随突然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,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专心点。”   好吧,他投降了。   身体的热度快要灼伤他的皮肤了,对这个人的喜欢也像洪水一般泛滥,他情不自己的紧紧抱住身上这个人,任他把自己带进一片未知的海洋里,浮浮沉沉。   月光渐渐撒进房间,照着角落里那本花花绿绿的特刊,一阵风拂过,封面被掀开……   那句诗里溢出的温柔,连同房间里的喘息声一起,温暖了夜色……   完 作者有话要说:  江随清河就更完了! 感谢在看的小伙伴们~ 感谢给我加油的小伙伴们~ 我会努力的! 此致,敬礼!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